《风雪夜归人》一个人的红尘

16、第 16 章

　　夏天又来了，浓绿的垂柳传出知了的嘶鸣，校内荷花池，实际上是个巨大的人工湖，漫漫无边的碧色荷叶拢着朵朵娇艳粉红的花苞，再过几天就能全面绽放。

　　上完最后一节经济法课，有些疲倦，云端还和过去一样，看着同学叽叽喳喳的都走出阶梯教室后，才缓缓的起身，收拾好书本，向外走去。

　　有些苦夏，天热几乎什么都吃不下，所以也不急着去食堂。

　　关宁望着远处人工湖旁的云端，纤瘦的身形，奶白色的丝绸连衣裙，湖边偶尔一阵微风，拂起云端的裙角，颇有种飘飘欲仙的韵味，垂在身侧的左路手腕上点缀着一抹翠绿。

　　“云端，”

　　她闻声回头，一张芙蓉玉面比背影更令人惊艳，关宁心中赞叹着迎了上去。

　　“你怎么在这儿？”云端有些惊奇，一年多不见的人一下子冒了出来，还是白衬衫深蓝长裤，细白的皮肤，剑眉星目，一身儒雅的书生气质。

　　“我就在你旁边的教室听世界建筑史，课间透过玻璃门总能看到你，你总坐最后一排靠窗子的位置，下课总最后一个出来。可惜你从来没注意过我在看你。”

　　“怎么不和我打招呼？”云端问。

　　关宁目光灼灼的盯着云端，微微一笑，“你并不想我见吧，且从诊所回来，你就再也没见到我，你没有注意到吗？”

　　“这个，你离开画社，我自然见不到你，我......”云端眼神有些躲闪，她晕倒在宿舍那次，要不是关宁，还真是麻烦呢，至今也没正式表达过谢意，是有些过份。

　　“就算我离开画社，你想找到我也非常容易，云端，你是为了让齐程放心，你在避嫌？”男生有些哀怨的说。

　　云端蹙眉不语，这话有些过头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讪讪的微垂下头，拔弄着腕间的玉镯，半晌没说话，关宁也不说话，一时，两人站在荷花池边有些尴尬。

　　“你心里对我一点感觉没有？”关宁打破僵局，说出心中长久的疑问。

　　“你为什么要学画呢？你潜意识里一直记得我是不是？”

　　云端接着沉默，还是和过去一样自恋狂傲，不过这些话她无法完全否认，可也绝不能承认。

　　“云端，你有好久没见齐程了吧，你了解他的世界吗？”

　　心中不愿面对的一丝隐忧被人一语道破，女孩感到有些无力反驳，任他说吧，她也想知道别人如何看待她和齐程的。

　　“我想要你等着我，我喜欢你，我，会爱你一辈子，现在我很穷，可凭我的努力，会让你过上舒服的日子，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关宁说的有些费力，毕竟对于一向孤傲的男生来讲，表达自己的爱意，要突破很大的心理障碍。

　　“你或许不信，我所知道的齐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在他面前，就像张白纸。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的心理，尤其这种富豪，他可以把你捧得很高，像公主一样，也可以随时将你弃之敝履。云端，我们只是普通人......”

　　不可置信的看向关宁，她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早点离开这里。

　　“你今天的话太过份了，超过你我之间的同学关系，而且你不应该诋毁一个你不了解的人。”云端强打精神反驳。

　　“至于你，很感谢你对我的一片心意。真的。你非常出色，能被你喜欢，我很荣幸。”

　　接着云端作了一个深呼吸，“你说的没错，我并非对你毫无感觉，你，的确是我少年时的一个牵挂，我也思念过你，如果这所大学没有齐程，直接遇到你，我有极大可能和你发展下去。”

　　女孩顿了顿，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犹豫一下，咬了咬唇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可世间没有如果，我知道他并非完人，但我信任他，甚至觉得过去一切经历都是为了遇到他而作的铺垫。”

　　扭头直视男生，她的眼神带着内疚但一片澄明：“对不起，这里也，包括你。”

　　仿佛一个耳光打在脸上，她没有说谎。

　　或许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关宁平静极了，眉头都没皱一下，可心里却在狂笑，拳头攥的发白，这么多年，自己原来就是个铺垫。哈哈哈，殚精竭律的就换来这两个字！铺垫？

　　云端说到对自己有过感觉，他还抱一丝希望。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个词就把他的思念挣扎努力全抹杀了。

　　他想起继父冷着脸将第一年的大学学费甩到他身上，母亲扭过头去装着看不见。

　　高中同学厌恶他过时的衣服还一脸孤傲，将他视为异类，连话都不同他讲。

　　想起亲生父亲临终前紧抓着他的手，无法言语的样子。

　　想起他收集一切空白厚度适合画画的纸张，给心目中唯一象征着美好的女孩画素描。

　　想起中考结束那天，女孩因他而流的眼泪。

　　现在这唯一的美好和其他人一样，遗弃了他。

　　今天，在齐程公司兼职了一年，忍着不去见她，终于可以自己交学费了，有了一笔小小的存款，给她买了条据说女孩子都喜欢的斯华洛斯奇水晶手链，关宁强抑着深深了吸了口气。

　　“那你能收下这个礼物吗？就当作个纪念。”似乎在作最后的挣扎，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有些笨拙的打开，呈到她面前，深蓝色的丝绒中躺着一条晶莹的淡蓝水晶手链。

　　“你，你戴上试下，我选了好久。”

　　忍着不看男孩的祈盼的表情，云端缓缓闭了一下眼睛，“谢谢你的心意，对不起。”她还是清晰的说出来了。

　　“我的承诺永远对你有效。”关宁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云端木然的看着湖中的一片碧色，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不是不难过的，笼着边城晨雾的年少记忆里，英俊骄傲的男生，朝夕相处的时光，一张张寄托着青涩、爱恋的画纸。今天的坦白，生生将这的溶入骨血的记忆拨离开来，美好都变了味道。

　　云端说的是实话，没有齐程，她肯定无法拒绝关宁。齐程较之关宁幸运的地方，左不过一句，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事实已如此，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管教，本身缺少复杂的经历，云端一直有着旧式女人的作人原则，既与齐程相爱，就不应该给其他人希望。

　　哪怕曾经对他心动过。对关宁，云端也感到自己很残忍，不公平，但长痛不如短痛，如此出色的男生将来一定前途无量，自己更不能耽误了人家。

　　回想起他对齐程的预言，云端无来由的心慌。

　　拿出手机，拨出电话。电话半分钟才接通。

　　“齐程，我相见你。”

　　“嗯，好，想我了？”齐程在那边轻笑。

　　“明天是星期六，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好吗？”

　　“在哪里啊？”云端不善交际，就是有同学组织游玩，也因为身体因素，只能艳羡别人。每次真正意义上的外出都是齐程开着车带她，可他又不是天天都有空的主儿。和齐程一起出门，对云端来讲绝对跟小学生遇到放假一样兴奋。

　　“怕我卖了你不成？”齐程还卖关子。

　　“明天9点，在校门口等我，多带件外套，咱们去海边。”

　　“哇，太棒了~~~~~~~~”女孩开心极了。

　　听到云端的欢呼声，男人也不禁嘴角微弯。

　　齐程接完电话，回到办公室。办公桌对面的女人已经在一份入职合同上签完字，似乎有些欣喜的样子，感觉齐程返回，抬头略带害羞故作镇定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