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那座山》灿然珊华

4、结局

　　我和韩莉梅的成绩一直都很好，相约考上了一所高中，耗子的学校就离我们有点远，公交也需要转几路。
　　那个暑假，我依旧回了安家村，每逢假期，还是呆在那里让我感觉心神安宁。
　　有一天耗子突然来到我家。
　　直接坐在了庭院里面，外婆在房间里看着最近迷上的《家有儿女》，时不时传出笑声。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喜欢上韩莉梅了，你要帮我。”
　　我差点吓得咬到自己的舌头，扭头一脸木讷地看着他。
　　“我是认真的。”
　　“……”
　　“我会对她很好的。”
　　“……”
　　“我发誓！”
　　“……”
　　“你到底要看我看到什么时候啊！”
　　我沉默了半响，最终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认真的？”耗子忙小鸡啄米。
　　正如我前面所说的，我在后来他们俩成了之后立马就后悔了，早知道那时候就跟他约法三章，不许抢走我得回家对象。
　　开学之后，耗子殷勤地每个礼拜跑来与“我”一起回家，我看着他迫切的样子，只好放弃了慢慢来的想法，于是就在一个周五当耗子在小店门口等我们买冰棍的时候实施了我的计划。
　　“小韩同学，你觉得耗子怎么样？”我看似漫不经心地翻着冷饮。
　　“干嘛这么问？”她眉头皱了皱，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随口问问啊。”
　　“人还可以，挺不错的，怎么了？”我叹了口气：“这是他让我来问你的。”
　　小韩一愣，我随即又道：“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知道吗？”
　　韩莉梅这下子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门外，见耗子望着这边脸不禁一红：“我…我先走了……”然后丢下冷饮撒腿就跑。耗子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奔跑的少女，我冲出来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蠢货！还不去追！”
　　结局就是小韩同学哪里会有耗子跑得快，没跑出100米就被拎住了，之后的事我也没去看，心里默默想着，耗子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便舔着自己的大头盐水慢慢回家，结果这就开启了我高中独自回家的漫漫征程。
　　随后的日子过得很憋屈，基本上韩莉梅跟我在一起没事就是聊她们家浩浩，搅得我对这小两口嫌弃不已。
　　高三之前，安定浩去一个小饭馆端了一个月的盘子，然后拿到了700块的工资，给小韩买了一个小小的戒指，送给她的时候郑重地说：“等爷拿钻石的来换啊！”当时就把我的小舅妈给感动得眼泪直流，依偎在了他的怀中。
　　自从安定浩上了初中之后，他二哥就在外面谋了一份不错的职位，上高中时，他就许诺了耗子只要考得好，就带他去四川，去九寨沟看看。耗子虽说爱玩了点，但是面对如此诱惑，大学这件事倒也是卯足了劲儿，拼命得学了下去。
　　填志愿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给小韩，两人商量好了一起报考云南大学，至于我，倒是真的报了个上海的大学，因为我比较想吃海鲜，但是浙大又考不上。
　　考试顺风顺水，倒也都圆了大家的愿望，就在耗子满心期待地要跟着他二哥出去玩的时候，他二哥却被公司派去外国谈生意去了，于是出游计划被搁浅了。
　　耗子曾经问我什么时候把韩莉梅带回家给舅外公舅外婆看看，我说不如就这个暑假。结果，他就照办了。
　　舅外婆本就是个和蔼的人，老来得子毕竟还是很疼自己这个小儿子的，看着小韩同学柔柔诺诺的模样，似乎很是喜欢，于是第二天就跟着舅外公一起去小韩家定亲事了，舅外公对着妻子百依百顺，扛着聘礼就上了。
　　结果两家人也是分外对眼，这件事就成了。
　　我开开心心地问耗子要红包的时候，被他笑着啐了一口：“去去去，到时候怎么会少了你的份。”眉眼里尽是喜意。
　　随后我去了上海，开始见识所谓的大城市。
　　上海，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没有辣椒，吃什么都是淡淡的，不过我倒是不太反对，毕竟对身体好。我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过到了第二学期。
　　小韩突然有一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正要说长途很贵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四个字让我瞬间失声：“耗子死了。”
　　那是2008年6月的电话，而前一个月，我还在给汶川地震的人们捐款。
　　耗子就是在那场地震里死了，他二哥答应了他带他去四川去九寨沟，就挑在了5月。耗子那时候带着小韩一起去了，他们坐了火车颠簸到了四川，他二哥就把他们带到了汶川，说是今天火车坐累了，辛苦今天就看看迥澜塔。
　　在下榻的酒店，其实都应该躲过这一劫的，因为他们都坐上了车准备去看塔了，结果照相机没带，安定浩就跑回了酒店，然后就地震了。
　　当时的小韩不停地在废墟旁喊着安定浩的名字，酒店不是很大，埋得不深，耗子的回应也被她听见了。耗子断断续续回应了三天，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后来我在他二哥口中知道了耗子最后说的一些话。
　　“现在才觉得虽然同样都有山，还是安家村的山亲切啊。”
　　“有空跟饼子发□□的时候，告诉她啊，外面再好也要记得回来。”
　　“这回一定死不了，耗子命可硬了，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小梅啊，等着我，我一定会出来的，现在口比较干就不回你的话了啊。”
　　我坐火车回去参加了他的葬礼，而韩莉梅在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却已经疯了，整个人神神叨叨，手里攥着耗子送的戒指。
　　陪着她在安家村的田里走着，因为耗子最后安葬在了大山的脚下，慢慢地走着。种满了菜的田野那头，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冲我挥着手，大叫着：“饼子，就差你了！”
　　我身边的韩莉梅突然看着前面笑了，亲切地唤着：“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