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花》红药生

39、血雨

　　在慕宁眼中，这深宫里的尔虞我诈从未停歇，日后局势究竟如何，就要今日这番动作了。太后的举动已经很明显，她从来谨慎，此次是真的动了大怒才将皇后召至康永宫。
　　对于太后来说，她不希望后宫一人独宠，一家独大，只是程皇后性情骄矜，因自己出身显贵，从来是低不下头的，而李媛儿是从小宫女儿开始做起，太后从她是个孩子起就认识她，所以二人若起争执，太后总是偏着贤妃一些，考虑着贤妃出身不高，位份也不如皇后，扶持她制衡以皇后为首的权臣之女也是平衡六宫的好手段。
　　皇上子嗣不多，大皇子病弱恐难熬到成年，所以谁能诞下皇子就可以在宫中地位稳固，将来甚至可以有当太后的福气。此事的厉害关系，不止太后和皇后知道，其他嫔妃亦是如此。皇后一旦触及皇上子嗣上的逆鳞，盛怒之下，废后灭族也是可能的。怕是一旦被疑心，即使勉强保住后位，今后也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兹事体大，太后还是想仔细查问清楚，也怕冤了皇后放纵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皇后”太后声音压得低，“今日毒害张采女腹中皇嗣之事，你可知情？”
　　皇后不由一震，她实在不明白，太后为何要问这个，难道是怀疑自己戕害皇子？
　　“母后，臣妾无辜啊！”皇后忙跪下，泪眼婆娑的陈情，“臣妾……臣妾没有……臣妾这些天都在操持六宫诸事，尽心照拂张采女的胎儿，这事确实不是臣妾所为……”
　　这时，白嬷嬷带着几个内侍绑进来一个厨娘，那厨娘年岁三十左右，还有几分姿色，也是皇后举荐来的，唤作春香。“禀告太后，春香的柜子里被发现了一袋子马钱子磨成的粉，且平时春香和谭婆子极为亲密，甚是可疑。”
　　“你可知罪？”太后冷冷扫她一眼，又道，“是谁指使你陷害张采女？”
　　春香跪于地上，脸色苍白，颤声道，“奴婢不知，太后娘娘息怒。”
　　“不知？”太后冷笑一声，“那你怎会备着这么多的马钱子？这世上竟有你这等不知死活的歹毒人儿？”
　　春香不禁一颤，跪在地上低声哭道：“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陷害皇嗣，奴婢是冤枉的。”
　　春香眼泪汪汪的，又看了一眼在旁的皇后，“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啊，奴婢没有害人。”
　　太后沉了一下道，“白嬷嬷，且拉她下去动大刑，哀家就不相信不能让她吐出点真东西。”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敢了，这一袋子的药粉是一个内侍托人给我的，奴婢也不知是什么，”春香一片恐慌，立即转头去求皇后，不料皇后却已经转过头，目光凶狠地盯着她。
　　“谁给你的？”太后冷冷地喝了一声，“说！”
　　“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太监如意儿。”春香低着头，不敢再说。
　　“一派胡言，本宫什么时候派如意儿给你传递过东西。”皇后心头狂跳，厉声喝问道。
　　一股子怒气陡然从太后的胸中升起，她瞪了皇后一眼，冷声道，“皇后，让她说下去。”
　　“是，奴婢一切都是听皇后娘娘安排。”春香立即低声回答，“就是这样，奴婢什么都没做过，奴婢只是收了这一袋子粉放在柜子里，自己从没用过。”
　　说着，太后便让人带了她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太后娘娘，奴婢真的不知情啊……”春香忙跪下磕头求太后饶命。
　　“皇后，你知情不知情？”太后看向皇后问。皇后见她如此，也知道此时浑身是口也难分辨，只得战战兢兢的跪下，“臣妾什么也没做过，臣妾冤枉啊！”
　　“皇后，有什么话就说吧。”太后的语气有几分不悦，“你就平素就是这样管束下人的？竟还闹到哀家这儿来了，真是混账。”
　　“母后，臣妾知错了，还请母后发发慈悲救救臣妾吧！臣妾没想过要害皇子，这些毒害人的东西和臣妾无关。”皇后哭得更厉害了，“臣妾一直都不得皇上欢心，现在闹成这样，臣妾真的百口莫辩，是有人要害臣妾。母后救我！”
　　太后看着皇后痛哭的样子，心中也觉得生疑，可此时掌事太监传来消息，张采女小产了，而且血崩的厉害，太医在全力救治，皇上和贤妃正在承阳宫守着张采女。
　　皇后听闻这消息登时就瘫软在地，昏了过去。太后不由得大急，“快把皇后抬到偏殿去，快传太医。”
　　太后这边也乱作一团，忙唤慕宁进殿帮着操持，待到把昏厥的皇后安顿好，慕宁悄悄问太后，“嫔妾愚钝不敢妄言，嫔妾只是万分不解皇后与张采女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毒害她，是否母后觉出什么端倪来了？”
　　太后沉吟半响，见慕宁不敢直视她，便轻轻叹了一口气，“瑶贵人，你就先去探望张娘子，看看承阳宫那边的情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