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花》红药生

3、初见

　　才过了春分，只听窗外锣鼓声如震天惊雷，伴着鞭炮烟花的嘈杂，聒噪不休，扰人清梦。慕宁身着一袭樱红色织锦长裙，外面套着绯色夹袄，正对着镜子细细理妆。
　　“小姐，也不知是哪家嫁姑娘，竟这般大阵仗。”
　　“必定是个世家女子了，咱们也去远远看看新娘子,兴许能沾点福气。”
　　“小姐怕是想嫁了吧，明儿就托老爷去寻个好夫婿。”文樱打趣的笑道。
　　“我若是要嫁也要嫁这天下间最好的男儿，若是委身于碌碌俗物终是潦草一生，真真是太不值得。”慕宁细细勾画蛾眉，看上去是那样温柔婉转，而语气却似斩钉截铁般容不得半分置疑，就连文樱也未曾听过慕宁这样坚决的语气，知道此时不可再造次，便只闲说些别的话，免得惹慕宁不悦。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送嫁的车轿似乎快要到江府门口了，只见长街两旁人头攒动，两排身穿禁卫军服制的军士将看热闹的人挡在两边，车马之多难以计数，只知从到尾的须得走小半个时辰才完。
　　等了许久，新娘子的红轿才到府门口，只见殷红帷幕，如血嫁衣，金玉之装饰，锦绣之华服，却在极尽奢华之中却隐现出一丝寂寥，慕宁可惜的是看不见凤冠霞帔后的华美容颜。
　　紧紧并在轿旁的是一俊俏的少年郎，头上束着镶嵌赤色玉石的鎏金冠，发丝如柳丝飘逸轻柔，散落在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的玄色大氅上，红如烈焰的吉服却半点舒不开眉宇缠绕着的点点愁绪，身量魁岸英武，目光中却满是无法言说的忧伤，他尽力掩住这千般万般的苦楚，时不时挑开帘子，强展笑颜，似乎正安慰著轿辇中的新娘子。
　　慕宁细心忖着：看这华服的样式应是个王爷，那轿中的应是个公主无疑了。记得父亲前些时日进宫，为向来康健的瑜嫔娘娘请脉诊病，怕是也和公主出嫁有些关系了。
　　“娍妍公主此去和亲怕是难再回来了。”“可惜了公主正是豆蔻年华，却远嫁到寸草不生的北燕之地。”路人似含着些怜悯的叹息中，艳红绚烂的车辇渐行渐远，远到目光追溯不到的路之尽头，仿佛就像从未走过这里一般。
　　慕宁的耳畔仿佛回荡起母亲轻柔的语调：朱墙玉阶不过是金玉制的牢笼，其中多少看不见的血雨腥风，宁儿，愿你命中不要走进那四四方方的宫宇，别到那见不到光的地方去。那时一向挂着笑颜的母亲，目光中却闪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无奈，那时慕宁只有七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对母亲咧嘴笑了笑。
　　迎亲的队伍渐渐散去，仿佛是盛宴将尽，意兴阑珊，少不得有些许寂寥。慕宁望那明媚春景，但见“姹紫嫣红春好处，烟柳依依满皇都。春风笑染桃花色，碧水清清细雨疏。”心里却想着“春景娇美却不常在，可叹命运无常。公主虽然地位显赫，却总有时候有些道不出的苦衷啊，既有一面之缘，我只愿她前路明朗开阔，觅得有情郎，何必管北燕是否寸草不生，情义所生处，枯木亦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