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缠树》六西赋事

10、Chapter 10

　　送走了靓姐和陈四两，微微感到饥饿的欧凡，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看了看同样坐在沙发上的杨临峰，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进厨房准备做饭，突然想起自己千辛万苦买好的食材，已经在电梯里基本“阵亡”，心里一阵失落。厨房的案板上很空，正中央孤零零地摆着那个唯一“幸存”下来的，硕大的，正散发奇异气味的榴莲。
　　欧凡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今晚该吃什么
　　“我包里还剩下两盒泡面，要不要凑合着吃.......？”杨临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捧着两盒“康师母”老坛酸菜牛肉面，默默等待欧凡的答复
　　欧凡看了看那两盒方便面，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此时饿坏了的肚子给予他最好的答复，“咕噜.........”
　　欧凡赶紧捂着肚子，一脸尴尬，杨临峰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狡猾的笑了笑
　　“那...好吧！”

　　烧了壶水，滚烫的开水在壶中“呼噜呼噜”作响，大量水蒸气冲出壶口。
　　欧凡撕开泡面包装袋，刚将热水倒进碗里，豆大的水花立马溅在碗壁上，一个不小心，反弹至手指关节处，烫的欧凡一个条件反射的哆嗦，赶紧放下水壶。
　　手指被开水烫得发红，关节处还有些刺疼，欧凡用冷水冲了冲手，使劲揉搓两下
　　“靠！今天真是倒了血霉？”欧凡边捏着手指，边微微扯了扯嘴角，再从牙缝里不轻不重地吸了吸气，暗骂道
　　此时，背后莫名的压上一个人影，从身后伸出两只手，覆在欧凡被烫伤的手上，冰凉的水淋湿了两人的手。
　　杨临峰的手很大，盖在欧凡手上绰绰有余，他细细的捻起欧凡被烫伤的手指，厚厚的指腹带着一点薄茧，顺着水流，摩挲着发红的位置，温柔却不失力道，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对待那只手指。
　　欧凡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被打破了似地，温温的暖流缓缓灌入心中，他经不起如此温柔，一时间失了神，赶紧又反应过来，推搡道：“没事，你先坐，面就快要泡好了。”

　　靠在欧凡身后的杨临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手上不停止的按摩，嘴里还念叨：“怎么这么不小心？总喜欢惹出点麻烦。”
　　欧凡脸一红，想抽回手，杨临峰知道欧凡的不情愿，抓着要逃开的手，“别动，手还没揉好，到时候起水泡有你好受的。”
　　欧凡没话说，被钳制得牢实，乖乖的任由杨临峰处置。手的关节渐渐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微微的发红，欧凡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杨临峰一个乘机，直接把头靠在欧凡的肩上，两人的脸颊靠的很近，那种距离若远若近，却极其亲密，稍微一个转头，都可以碰到一起。
　　这种姿势，让欧凡不由得想起了从前，他们俩也是像现在这样，依靠在厨房里，欧凡做菜，杨临峰就粘在欧凡身后，抱着他的腰，头微微依靠肩膀，不言一语，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欧凡.........

　　“我想...吃榴莲....”杨临峰突然在欧凡耳边悄悄说了一句
　　欧凡看了看案板上的榴莲，知道杨临峰是故意想撬自己的嘴，道：“想吃自己买去！”
　　杨临峰嗤笑了一番，然后说：“你明明买了榴莲给我.......。”
　　“那是我自己要吃，没打算给你！”欧凡拉不下面子，逞强道
　　杨临峰闷闷笑了两声，知道欧凡在逞强，“.......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吃榴莲...”
　　欧凡嘴犟：“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爱不爱吃榴莲关你什么事！”

　　水一直哗啦啦的流，杨临峰靠在自己身后，温暖的胸膛时不时压在背后，那种可靠的温暖，叫人想贪婪的依靠，说话的时候，一阵阵气息扑在耳畔，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手已经舒缓很多，不再感觉疼痛，两人照着这个姿势，在厨房里已经呆上了十多分钟，杨临峰倒是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一直在淋手的欧凡却洗的有些不耐烦了，耸了耸肩膀，扭动身躯，挤开身后的“树懒”，道：“好了，快起开，我的手洗的快要起皮了！！”
　　看了看欧凡洗的跟鸡爪似的手指，“大树懒”杨临峰才依依不舍的让开位置

　　两人的晚饭吃的很简单，两碗老坛酸菜牛肉泡面，外加一份榴莲水果沙拉，吃的酣畅淋漓，杨临峰着实过足嘴瘾，一份榴莲全被他干完，吃完后，还吧唧吧唧嘴巴，回味无穷。
　　同一张餐桌上的欧凡却是满肚子怨气，端着泡面躲得远远的，接受不了那种“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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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的晚上
　　欧凡在卧室里一直准备行李，为了明早能够及时赶上去长沙的飞机，
　　卧室里的空调已经修好，机器运转着，送来阵阵清凉。欧凡一开始不知道，最后还是在两天前的夜里，他洗漱完后回卧室休息，感觉房间里特别凉快，才知道空调已经被人修好了，可想想自己根本没有请维修师傅过来。
　　欧凡狐疑的偷偷从门缝往客厅里看了看杨临峰，杨临峰正装模作样的看电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欧凡心里明白杨临峰就是这样的人，平时沉默寡言，不搭理人，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的债一样的苦瓜脸，其实在背后总是会默默帮助，不宣扬，不求功。

　　行李已经整理的差不多，这次出去要离开两天，公司那边好说，只要跟戴于与嘱咐一声就行，家里的老妈那边，就借口出差几天，一切都准备妥当。

　　上海夏天的夜晚经常会下起绵绵细雨，好像为白天的炎热降点温，轻飘飘的，洒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块迷蒙的雾布一样，外面的天空被灰色乌云遮盖，早无本该有的浓郁的黑色。欧凡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细雨，眼睛开始有些打盹，上下眼皮慢慢粘在一起，长长的睫毛附在眼皮下，浓密的遮盖着
　　雨还在不停地下，似乎有变大的迹象，欧凡看了看窗外，雨落在郁郁葱葱的树叶上，颇有大弦嘈嘈的意境，洗净了空气，带来熟悉的气味。
　　欧凡从床上坐起了身子，伸长腿，想下床去关窗户，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变得又小又短，整整小了一半，还有些肉嘟嘟的感觉，仔细顺着自己的手臂观察，确实是自己的手，难道说他在无意中穿越回自己小不点的时候了？

　　窗外的雨稀稀疏疏的，樟树的粗壮枝桠茂密地盖在外面，欧凡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住的是十六层的楼房，小区里根本没有一颗树木能长到这个高度。
　　这么说，那窗外的绿叶树枝，床上的老式大牡丹床单，阳台上的摇椅，还有茶几上的紫砂茶壶.............这是奶奶家。

　　“乳酸呐，我的小乖孙醒来啦！”身后竟然真的传来了奶奶的呼喊声
　　欧凡惊讶的转过头，顿时眼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曾经对他最好的奶奶，此时正站在他眼前，满头的银发，笑的弯弯的眼睛，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显得那么温和，欧凡激动的哭了出来，上身一顷，扑在奶奶怀里，嗅到淡淡的硫磺皂干净的味道，这是奶奶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哎呦，我的孙，怎么一起来就哭成这样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奶奶抱着欧凡的脑袋，青筋突兀的手抚着欧凡的小脑袋，柔顺的头发被奶奶轻轻理顺，安慰着她的小孙子

　　可能是过于思念自己的奶奶，被这么一安慰，那泪水的趋势更加猛烈，泪水和鼻涕一起涌出，弄得一脸马虎，奶奶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笑出声，“我们伢子羞死了，哭得跟的小花猫似地，快快快，男子汉不流泪啊！”
　　欧凡重温了儿时的宠爱，竟然裂开嘴一笑，鼻涕眼泪一股脑的全往嘴里跑去了。奶奶看着孙子不懂事的样子，赶紧拿纸给他擦了擦。

　　欧凡觉得这些场景太熟悉了，看起来就像是自己五六岁时的记忆，只是过去了太久的时光，他的脑海里剩下的不过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此时见到奶奶，心里洋溢着无比的幸福和伤感，珍惜着看到奶奶的每分每秒。
　　调皮的欧凡起身，坐到阳台的摇椅上。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知了嘈杂的声音开始此起披伏。这时候，奶奶从衣柜里再次拿出欧家的传家宝盒，重新坐回摇椅上，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丝绢布，细细的擦拭着盒子，顺着一条条纹路摩擦。奶奶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内心已经成熟的“小欧凡”知道奶奶此时的心情，呆在一旁不说话，看着奶奶。
　　擦拭完盒子，奶奶背靠在椅子上，手捧着盒子，慢慢道：“乳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欧凡睁着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奶奶，摇着像拨浪鼓的脑袋，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道：“不知道。”

　　奶奶摸了摸欧凡的头，“这啊，可是我们家的宝贝，里面装着无价之宝，还是从千百年前老祖宗传下来的。”
　　欧凡依靠剧情发展，扮演着“小欧凡”的角色，好奇道：“里面装着什么啊？”
　　奶奶摇摇头：“哎...奶奶我也不知道，只听你太爷爷说，这里面的东西不能外传，只有欧家的后人才能够拥有，好像里面是什么祖先的嘱托，......现在就是少了把钥匙，要是...能找到钥匙就好了...”
　　奶奶连声叹气，似乎在遗憾自己没有能力找到钥匙，实现先人的遗愿，片刻后，继续道：“乳酸，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给你取名叫儒川吗？”
　　欧凡再摇起拨浪鼓似的头，好奇的看着奶奶，心里却满是疑惑
　　奶奶把盒子放回茶几上，看着欧凡，笑着说：“因为你爷爷说，欧家有个祖先非常智慧聪明，受人尊敬，他曾经为了抵御敌人的入侵，亲自作战，带领百姓一起抗争，最后赢得了一场不可能赢的战役，保护了族人，让后人得到了安宁的日子，那个祖先的名字也叫做儒川，你爷爷就是希望你能够像祖先一样，勇敢，坚定，智慧，不畏困难。”

　　欧凡好像有所会意，连连点头，奶奶看着自己可人的孙子，在嫩嫩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乳酸，长大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勇敢，不要被挫折打败，奶奶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要学会自己独立，不管怎么样，奶奶都会看着你，支持你，所以答应奶奶做个小男子汉，好不好？”
　　“恩！”欧凡心里酸楚楚的，小时候根本听不懂的话，在长大后才明白奶奶的意思，奶奶其实一直都在默默支撑着自己，从小时候一直到长大，一点一滴用心爱着他
　　欧凡莫名的又想流眼泪，脑袋靠在奶奶的怀里，眼泪水在眼眶的打转，模糊了视线。

　　窗外起风了，樟树被风吹得晃动，奶奶和蔼的看着欧凡，身形渐渐模糊，欧凡愣住了，赶紧抱着奶奶，可惜的是，无论欧凡怎样紧紧的抱着，奶奶似乎像沉在水中的墨一样，渐渐随风散开，颜色暗淡下来
　　欧凡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奶奶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奶奶，再多陪我一会儿！”
　　奶奶还是那样慈祥的笑着，温柔的抱着欧凡，弯弯的眼角，细细的皱纹，安详的随风飘散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