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战记》暮瑾瞳

12、进入谧谷（四）

　　见我与辰沉默，小家伙突然就哭了起来。这一哭倒是惊动了其他树精探出头来，都是绿衣尖耳，都似洋娃娃。辰看了看四周，当机立断下了一个结界，被惊出的树精不久也都散了去。
　　小家伙依旧是哭个不停，估计辰也是被闹得心烦，冷冷地甩了一句别哭了之后又封了小家伙的嘴。
　　我挑了挑眉，竟没想到辰会如此没有耐心，也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冷酷的一面。我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不由地伸出了手戳了戳他的脸。辰拍开了我的手，脸上有些微红。
　　“丫头别闹。”辰转而望着小家伙，凶巴巴的样子让小家伙吓呆了。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小家伙对辰心生恐惧，以至于一看见辰就躲了去。
　　“还哭么？”辰嘴角一勾，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家伙着实被唬住了，一个劲地点头。等辰一解开他封住的嘴，小家伙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一下子就扑进我怀里。
　　辰的嘴角有些抽搐，一副要把小家伙吃掉的样子。我看着有些好笑，示意辰稍安勿躁。
　　“和一个小孩子生气，辰你也是太可爱了。”我又欲伸手戳他的脸，但是被他躲过了。
　　小家伙不哭了，红着眼睛望着我。我与辰交换了眼神，转而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艺生。”小家伙哽咽着，又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我连忙安慰了他，接着问道，“能告诉姐姐，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所有树精是贪玩的，杵运树精也不例外。艺生说他遇见了一个男人，黑斗篷。和其他前来寻求杵运水晶的人一样，他是不想通过非常手段来达到目的的，于是与艺生交涉好了，捉迷藏，如果艺生赢了那他就二话不说离开谧谷，如果他赢了，艺生就要答应他一个条件。本来，捉迷藏是树精的强项，艺生也是一个捉迷藏的好手，更何况要在量多且长得相像的树精的干扰下准确无误地找到艺生绝不是一件易事，但是，在游戏开始不到十秒，艺生就被拎了出来。这是史无前例的。
　　艺生讲着，细小的声音诉说着。他不再哽咽，偶尔还用手比划比划，全然忘记了刚才辰的可怖样子。
　　艺生败了。黑斗篷让艺生随他去谧谷里的一个地方。对于艺生来说，谧谷的各个角落他都是熟悉的，也不怕那个黑斗篷男人把他扔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心存些许戒备，随了他去。
　　纵使艺生是有戒备，黑斗篷实在厉害，在艺生察觉到异样之前就将他打昏了去，恍惚之间艺生便知道，黑斗篷要将他带入谧谷禁地。之后的事情艺生便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了解了不少情况。
　　艺生虽是记不住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是我们救了他，然后自己将杵运水晶拿了几块给我们。
　　我与辰商量了之后，决定前往禁地一探究竟，交代了艺生几句便要离开。艺生忽而扯住我的衣角，又开始梨花带雨，“你们去哪儿？带上我，好不好？我擅闯了禁地，树爷爷和其他族人一定会把我处死的！”
　　艺生看着我，乞求着。我有些为难，如果让艺生在身边，我们的各种行动都要受限，更何况我们与艺生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并没多少了解，将这样的他带在身边无疑是增加了我们的危险。辰也是不赞成把艺生带走，至少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前他是不能跟着我们的。
　　正在这时，忽而出现的众多树精将我们包围了起来。我和辰感受到了他们的敌意，都准备随时迎战。辰知道我的魔力还未恢复过来，将我护在身后，直望着精灵中间的那个老者。
　　“树…爷爷…”艺生怯怯的，身子不停地往后缩。
　　我从那位老者身上竟感觉到了压迫，暗叹精灵的力量的确不能小觑。
　　老者沉声一哼，手中的拐杖直指艺生，“艺生，你私闯禁地，论罪当诛。现在又与歹人一起，蓄意叛族。来人，将他们三人拿下，即后天葬。”
　　天葬。我挑了下眉，听闻是十分残酷的处刑方式。世间只知道天葬残忍神秘，但真正见到的却没几个人。能亲眼见到天葬，想想有点小激动呢。
　　咳咳，等等。貌似要天葬的也有我啊！！
　　“我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辰往前了一步，老者身边的精灵都很默契地将老者紧紧护住，死死地盯着辰。我想辰再有动作，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
　　“误会？”老者又是一声冷哼，“若不是你们，艺生会去那禁地？”老者长袖一甩，手腕处隐约泛着白光。
　　我怔怔现在那里，眼前尽是那一抹白。熟悉，甚至有些怀念，就像是烙印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一样。
　　“带艺生去禁地的不是我们。”辰语气很是冷漠，微顿了一下，说，“禁地在哪里？”四周空气骤然一降，我打了个寒战才回过神来。我拉了拉辰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激动。
　　辰我是的了解的。他对他重视的人可以很温柔很温柔，暖到心里开出花；他对周遭可以很冷很冷，冷到世界一片冰凉。

　　“赐汝使命，汝等可能完成？”
　　“受恩于君，定报以终生。除非吾族尽矣，定忠君不悔。”
　　“不了，六界，只要你族忠于六界就够了。如果有一天你手上的契约之印发光，那便是你遇见了六界的转世。那时，千万不得怠慢。”
　　“是。”

　　断断续续，只言片语在我的脑海闪起来。我不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隐隐约约知道，我与这老者必有关联。
　　我微微顿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个胆子向前了一步。“老先生，我们并非有意冒犯。我们说什么估计您也不会相信。但是，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得到你信任。”说着，解放了巫女之力，一片静寂。
　　老者和他的族人都十分讶然。老者眼里流露出些许惊喜，又有些许悲伤。
　　“巫女？哼，那有怎样。你应该是知道的，王国是奈何不了我族的。”老者又一个甩袖，白光愈发的耀眼。
　　我想我是赌对了。
　　“老先生还是请先看看您的手腕吧。”我笑了笑。突然感觉，一切都亲近了起来，血浓于水一般亲近。
　　老者愣了足足十秒，随后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六界大人，我族恭候已久。”那些在旁的树精也都跟着老者跪了下来，艺生有点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随着众人跪了下来。
　　我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刺激。辰也是一愣，然后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轻声喃着，“丫头死丫头，来头可果真不一般。”
　　咳咳，辰你应该是早知道我不一般吧。故作惊叹，差评。
　　我上前把老者扶起，也示意众人起身。眼下，绿油油的全是树精。他们一齐起身，一齐把目光聚在我身上，眼睛放着光，澄澈透亮。
　　看着他们，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害怕，有些沉重，就像心绑了一个重物，死死地往下沉又无可奈何。这算是一族的生命就交到了我手上吧。哥睥睨天下，长溪国所有子民的生命都由他把握。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系着百姓。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哥的心情，才真正懂得他眼底偶然流露的悲伤，且如此真切。
　　“老先生。也许如你心中所想，我为六界转世。但是，六界是六界，我是我，我有我的使命。虽然你族擅闯禁地死路一条，但是艺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我出此言后心里暗暗叫悔，辰也没想到我会为艺生那小家伙说情。
　　所有人把目光都转到了艺生身上，火辣辣的，有仇视也有同情。艺生躲闪到我身后，时不时探出脑袋。他的身体在瑟瑟发抖，让人生怜。也许是受了绯儿学姐的影响，我的心也渐渐开始柔软了呢。
　　老者并没有我想象中爽快地免了艺生的天葬，而是沉吟了许久。风渐起，树叶开始欢唱。
　　正在老者思索之际，一声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