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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art 1. 少年的烦恼 ...

  •   1991年初夏,美国南部最大的州,德克赛斯已经炎热起来。在休斯敦北郊的斯普林市,小伙子们最爱在下课后聚集在校园的操场地上玩着各种男孩子钟爱的球类,然后带着一身泥土,在落日前的最后一抹余晖里四散着跑回家,当然还有一些更大胆的少年已经学会围着高年级的女生们转来转去。

      十四岁的Matt Bomer就是这群孩子中颇为耀眼的一位,刚进中学就入选了橄榄球队,再加上他那头短短的深金色的卷发和闪着碧色的孔雀蓝的眼睛,他似乎已经注定了成为球队的明日之星。更不要提他那位达拉斯牛仔的父亲,和刚刚进了高中的人缘极好的哥哥。

      被当做是橄榄球队的小明星,总是能吸引到火辣学姐们的青睐,更何况这些青春期的姑娘们又有谁能抵抗得住这位浸着满身汗水眨着无辜大眼睛的漂亮男孩。青春期的荷尔蒙在这炎夏的操场上与操场边肆意的挥洒。Matt得分之后拿着那颗深红色的橄榄球朝场边最打眼的姑娘扬了扬,和所有男孩一样,他也标榜着谁谁谁是他正在约会的姑娘。

      但是,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深知和美丽姑娘相处时的尴尬,他那总是呆萌无辜的表情总有不够用的时候,尤其是当姑娘奖赏给他成为男子的乐趣之时,他颇为难堪的手足无措着。他曾经以为这是所有情窦初开的小伙伴们共同的烦恼,但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新的烦恼源源不断。

      每晚练习一结束,小伙子们像风一样冲向更衣室,然后再推搡打闹着跑进浴室争抢起喷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Matt总是下意识的落在最后面,悄无声息的从更衣室溜进浴室,在最角落的那个最不起眼的喷头下迅速的冲凉。他总希望这种时候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但却总不能如愿,那些和他同龄的小伙伴们总是嘲笑他这种不可思议的害羞,甚至有人开玩笑的说:“嘿,Matt,你又不是个姑娘!”Matt有时会很不爽的将水喷那人一身,但有时又会不言不语毫不回应,就这么反反复复小一年下来,连他这一项热爱的橄榄球运动都显得不那么可爱了。

      于是,这半年来他悄无声息的开始了自己的另一个爱好。他记得妈妈总是笑着说他儿时看过ET后便缠着要电影中小男孩套头毛衫的事迹,他想他可不是什么爱臭美的小子,他只是对演戏这件事很好奇,好奇到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在黄页里找到了一家经纪人公司的电话,就这么没头没脑的打过去说要当演员。这些已经是家人口中的笑谈,就如同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当它落在土地上时没有人会把它当回事,但只有土地深知它在慢慢的扎根、渐渐地萌芽,直到蠢蠢欲动的破土而出,再随着一阵风将生命飘散到更遥远的地方去……

      正好在斯普林市中心有一家小而齐全的图书馆可以满足他的愿望,Matt总是能在这里翻到想要的东西。当然这也是让他难得逃离哥们和“女朋友”的时刻。可是今天他没有坐在阅读室敞亮的玻璃窗前,而是怀揣着从地摊上淘来的本子绕过图书馆的二层小楼,在后侧院子里找了一个地。他现在仿佛还能听到刚刚在自己说今天不去练习时背后那些混小子们的咒骂,但是他还是自顾自的来到了这里,他印象中这里有着长凳也有着阴凉,更重要的是有着难得的清净。

      Matt扬着他的脑袋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座在长凳上,在夏天浓烈如火的夕阳下翻出了怀里的书。黑墨色的封面上一颗破裂的红心被照得格外刺眼,《The Normal Heart》的字样正好贯穿了整片红心。Matt不是第一次读舞台剧的剧本,但是这一次他敏感的发觉不能在人前毫无顾忌的阅读,他戒备的再次抬起了头,就如同所有准备干点什么小坏事的小子们一样,只是他那双清透的孔雀蓝的眸子里并没有狡黠与忐忑,反倒是透着一股子憧憬与兴奋。

      时间缓缓过去,这个一个怎样的故事?它竟然那么真实而遥远,悲伤与恐惧扑面而来,但即便是未知的疾病与抗争的磨难似乎都不能磨灭那字里行间的真爱。Matt在天色真正暗沉下来时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他并不知道这一次他看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快了许多,如饥似渴般,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墨盒,他疯狂的搜寻着那深埋在贪婪、痛苦、虚无、嫉妒、偏见、绝望之下的名为希望的遗子。仿佛有什么在松动,那个一直憋得他难以喘息的,难以解答的少年的烦恼,也许有了答案,那个答案缓缓浮出,几乎吓了他一跳,却也为他剪出了一道口子,自由的空气终于可以充满胸腔,即便黑夜降下,却异常清醒。

      Matt无法遏抑的联想着,仿佛要把这几年,不,也许是他有记忆以来的全部日子都想清楚。也许他天生的对少女初成的曼妙身体无法问津,也许他天生的就无法移开看着学长矫健身姿的目光。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是天生这样的唯一一个,在遥远的、遥远的纽约,已经有那么多与他相似的男男女女,为此付出了数十年的呐喊,他多么想此刻就到他们中间去。

      孔雀蓝的眼眸在暗下去的天色中也难掩闪亮,昏黄的路灯倏地亮起,几乎是惊到了他,Matt噌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路灯,又看了看四下熟悉的场景,就好像是灰姑娘的钟声,一瞬间一切又被打回了原型。

      Matt将掉落在地上的剧本缓缓捡起,卷成桶放进书包的最底下。他知道他也许会藏着它很多年,或者他此刻就应该扔了它。但是他还是把它背起,以平时最慢的步速往家的方向走,已经在体育运动中练得颇为健硕的身形被路灯拉出一条修长的剪影。

      即便是辛德瑞拉的悲惨生活也有熬出升天的一日,不是吗?当人们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时,他们并无法预料到自己将会变得多么的勇敢……

      ————————————————

      1991年莫斯科,普希金广场上的俄罗斯第一家麦当劳开始了今天的营业。

      Simon Halls匆忙的穿过了大半个广场,看了看腕表,店面才刚刚开门,门口的客人已经络绎不绝。这家美式快餐开在这里已经一年半的时间,虽然经常有某些分子来抗个议示个威,但生意却是一点也没落下,每天都是人满为患,从未停歇。

      Simon颇为熟稔的进了店,他脱掉了他的灰色西装外套,戴上了口罩与罩帽进了后厨,简单的和经理打着招呼。今天是新一批进口原材料到货,他是专程来查看的。这家店百分之七十五的原材料都靠进口,这可是件不小的困难,他这一年来几乎每次出差都周旋在各个供应环节,今天总算是初见成效,这家新谈来的供应商无论从价格还是质量上都可以给他的职场履历上写下一个A的成绩。

      眼见着店员拆箱、点货,直到一批又一批的汉堡生产而出,Simon几乎把每种食品都观察了一遍,才算是放下了心。他退出后厨,在店里不起眼的地方站了站,看了看顾客的神情。然后悄然的从侧门出来,向他不远处的小办公室走去。

      在莫斯科的工作环境并算不上好,但这个机会确实难得,他算是幸运的。当然只要想想俄罗斯这家麦当劳是由加拿大麦当劳公司和俄罗斯政府共同占有股份,就明白为何在众多市场经理里选择了他外派,他这个成长在加拿大的英国人的人身份绝对加分。身为28岁的职场人,Simon已经可以娴熟的利用自身的优势,哪怕只有一丁点,也绝不会浪费。

      秘书把最新的一叠报告放在桌上,Simon迅速的看完后又仔细的推敲了一遍字句。然后他把报告放在桌上拍了拍,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结束这次长达四个月的出差,他可以回家了。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他平时可是不会在白天喝这么烈的酒,但此刻绝对值得庆祝一下。

      透过古旧的木框玻璃窗,半个普希金广场尽收眼底,这个有着莫斯科灵魂之称的广场,Simon想他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他相信他很快就会升职,或者去到更高的舞台。他一点也不遗憾,他此刻正想着要飞去哪个城市,或者说要去哪个城市的哪家GayBar,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在这个国家他可是不敢显露出一丁点这方面的迹象,因此这四个月的时间真是异常难耐。比起回家,可能此刻他更需要一段艳遇,Simon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的确,哪里算是家呢?他离开父母多少年已经数不清了,如果说家指的是房产,那兴许他还算有几个地方可选,但这些不动产没有一个能束缚住他东奔西走的心。

      的确,向Simon Halls这样正在迈向成功的Businessman,或者说一个正当年的GayMan,是不会去花精力去勾画终有一天他会拥有一个再也不想离开的、令他心满意足的家。
      而那个终究会牵绊住他的傻小子,此刻还正怀揣着少年的青春烦恼,踱步在斯普林市的回家小路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Part 1. 少年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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