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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   万花离长安本就不远,两人进了城才午时,城中一片节庆喜气,时值盛世,朝廷为示与民同乐在长安一百一十坊中张灯结彩,上至皇城下至贫民区皆是鲜花铺地,彩锦悬天,平日不出门的少年女子成群结队的笑闹而过,陆明砂短短惊叹了一声,不自觉握住了谢飞白的手。
      他看到人很多的地方会觉得害怕,谢飞白却是天性不喜欢热闹的,师徒两人贴着街边走,饶是小心翼翼仍然被人流带的东倒西歪,谢飞白几次就要忍不住用起轻功,却又在看到执戈巡卫后放弃了。陆明砂虽是金发碧眼与中原人大相径庭的长相,但大唐数十年盛世,万邦来朝,长安城中胡人甚多,除了有人识得万花谷弟子的服饰会有些奇怪这西域人如何会入得万花谷之外,也没人觉得诧异。
      到了曲江池边,谢飞白携着陆明砂上了池边最大的酒楼,那酒保愣了一愣,精明的脸上一脸讶色,惶惶凑过来道:“莫非……莫非是……天呐。”他连忙打一个躬,将两人引到最高处临池的座位上,谢飞白落座,扫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才笑道:“你倒还记得我。”
      酒保连忙笑道:“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您,还是炙鸭,蒸豚,葵羹再来乌精饭?”
      谢飞白讶道:“你竟连这个都记得住?”陆明砂问道:“那些是什么?”
      酒保这才向着陆明砂打一躬,眼睛连抬都不敢抬起来,盯着他靴尖道:“都是小店的招牌菜。”谢飞白见他如此识趣,点了点头道:“就这样。”然后笑道:“万花谷的厨子便是从这家酒楼出去的,你应该也吃得惯。”
      陆明砂刚来万花时饮食水土都有些不服,一日三餐悉赖谢飞白照料,后来万花谷来了个厨子,在饮食一道上堪称大家,谢飞白才渐渐远离厨房,不过陆明砂在口腹之欲上一直寡淡,对他来说,世界上的食物大约只有是谢飞白做的和不是谢飞白做的两种而已。
      菜上的很快,谢飞白挽起袖子盛汤,刚拿起勺子肩膀便被拍了一下,幸好他指臂力量极大,汤一点没洒,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男人老实不客气地将他往里推了推,一屁股坐在谢飞白旁边,万花弟子苦笑道:
      “阿翰,大白天的你穿这身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
      唐翰毫不在意的扯了扯大开的领口,喊小二加了一副碗筷之后才道:“怕个爪子,这地方本就是老太太年轻时候的地盘。”他抬眼看了看陆明砂,“唔”了一声,往嘴里填了一块炙鸭模模糊糊的说:“你小子有眼光。”
      谢飞白无奈,唐翰天生一副不管不顾的心肠,什么都敢说,也不知这性子是怎么做的杀手,见他吃了几口忽然想起来什么,从腰间摸出个袋子扔给他:
      “你要的东西。这也就是老子在长安,别人想都不要想。”
      谢飞白也不看,往怀里一揣,陆明砂自从唐翰出现便有些拘束,他用下巴指了指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唐门,道:
      “唐翰。”
      陆明砂局促的点了点头,唐翰也点了点头,忽然道:“走了。”说着碗一放,站起来抹了抹嘴,袖间细细的钢索飞出,他整个人便从窗口飘了出去,陆明砂望出去只见他在屋顶上来回几个纵跃,转眼间便不见了。
      “阿翰这小子,几年了一点没变。”谢飞白道,将汤推到陆明砂面前,“也不知在着急些什么。”
      他话音刚落便忽听得屋顶上有一丝奇异的声音,谢飞白一凛,那声音像是弓背行走的猫儿,可体型显然要比猫大得多,陆明砂脸色变了,他侧耳细听那声音,忽然发起抖来。
      谢飞白侧头一望,正见到窗外一个白色人影曳着两条金索,追着唐翰方才的方向走了。
      他随手摸了银子扔下,拉着陆明砂匆匆走出酒楼,陆明砂听不到那种声音之后便不再抖,只是眼神有些迷茫,谢飞白眉头紧皱,伸手到怀里摸了摸唐翰给他的袋子,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两人沿着街道走着,转进坊中一户人家面前,陆明砂看了看,见外面遍地都是的喜庆装饰在这里一应全无,显得门户深闭,萧索暗淡,谢飞白放开牵着他的手,叩响了门。
      过了很久才有个老仆拉开一条门缝看了看,见是谢飞白竟是松了一口大气的样子,让进门去,向里通报,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满身绫罗的夫人,年纪四十往上,眉间带着一股深深的病气,见了谢飞白和陆明砂,神色疲惫道:“谢大夫,有何贵干?”
      “某上次来为姑娘诊治,曾说过二十日会来复诊。算算时日到了,未曾受到贵府来的信,只好冒昧登门。”
      那夫人像是才想起来,语气热络了起来,道:“最近事务繁多,我也有些忘了,真是对不住,小女旧症虽愈,无奈填了新症,请大夫进来瞧。”
      谢飞白没说什么,眼尾一扫,在深深院落中几根错落的柱子后面看见个锦衣人影,挑了挑眉,便带着陆明砂进了屋。
      待得见了那小姐,谢飞白也有些忍不住惊了,年纪不过才十五六岁,倒是一身苍白病气,瘦的形销骨立,脸上干瘪,他皱眉道:“姑娘上次还没到如此地步,是又受了刺激?吃了不合宜的东西?”
      旁边的侍婢嘴快:“若是吃得下便好了,姑娘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活生生饿瘦的啊!”那夫人立刻横了一眼过去,侍婢吓得一哆嗦,不敢动了。
      谢飞白便问那夫人道:“敢问……这又是为何?”
      那夫人却道:“不是什么大症,请大夫开两副有助饮食的方子,平了胃气也就好了。”
      谢飞白皱眉道:“怎能如此?病因未明,病根未清,一味只是开胃,怕是适得其反。”他在那姑娘覆了锦帕的手腕上诊了脉,看了看刚才被呵斥的侍婢,眼睫忽闪几次,忽然露出个莫名其妙的微笑,复又道:“姑娘脉象浮虚,是气血亏虚的征兆,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开怀多笑笑,多进饮食,也就好了。”他说到笑字时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枯坐帐中一言不发,像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的年轻姑娘,站起身来又道:
      “吃药也没什么意思,只要能吃得下饭,自然无碍。对了上次去我师兄医馆求医的那位,随我去了趟万花谷,山路难走,不知平安回来否?若是有点什么岔子,倒是我万花待客无方了。”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那夫人却一下就变了脸色,有些生气的模样,生硬答道:“他好得很,已经回乡去了,劳谢大夫挂念。”
      那姑娘听到“回乡”二字,像是忽然活了一般直直坐起来,扑出床帐,竟也不管谢飞白和陆明砂还在,抱着她母亲的腿,眼泪流了满脸,哭求道:“母亲好狠的心!就忍心看着女儿病死吗!”
      她母亲又慌又急,呵斥道:“谢大夫还在,你这像什么样子!快起来!”
      “母亲不同意,我便不起来!”
      夫人显然这几日已经多次应付这种情景,怒道:“他自己回乡去了,怎么是我不同意?!给我把姑娘架回去!”两个壮实的妇女便上来,将哭求在地的年轻女子拉起,谁知她面黄肌瘦,力气竟大得很,见求母亲无望,一下扑到谢飞白身边,扯着他黑袍道:“谢大夫,谢大夫我求求你,李郎他不会抛下我独自回乡去的,你帮我去找找,去找找他,让他来,他那么爱我,为了我连脸都毁了,怎么会一个人回家去?”
      陆明砂本来不甚关心这事,站在门边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金环打发时间,这女孩子一扑到谢飞白身上,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便上前一步,可想去拉她又不好伸手,只好扯了扯谢飞白的袖子,碧绿的瞳孔里有一丝不开心,意思是不想看到他跟别人这般接触。
      谢飞白也是吓了一跳,他上次走时出于善心,未曾将那表哥的劣迹告知这姑娘,本想着惩治他一番了事,他自然回乡安分度日,谁知那姓李的神通广大,不知道怎么糊弄的这小姑娘死心塌地,眼看事情成了一团乱麻,他也只好先退了两步让那两个妇人先把小姑娘按回床上,对着陆明砂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一下,知道不能再待,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便告辞离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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