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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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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黑,就显得越凄清。看到莫子远的草堂被烧的一干二净时,我就站在那里,不讲话。
我的手紧紧地抓住阿音的袖子,指甲嵌到我的掌心里,刺得我生疼。
被烧尽的草堂前有一座坟,我不敢上前,我怕那上面刻着莫子远的名字。
阿音看着我,她说:“长公主,走吧。这里只有一座坟,大约楚公子不曾来过这里。”
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哀,楚恒扬,他没有来这里,他说要到薄山来,却没来。但是,若他来了,想必也会葬身此处。
天上意外飘下几滴雨,我就从附近找了好多好多树枝罩在莫子远的坟上,我跟他讲,薄山那么冷,他一个人从来不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好像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点衣服。我以前奇怪的问过他,为什么从来不怕冷。他那时很没好气的白我一眼,说:“本仙人从来不怕冷。”
我当时就笑的抽风了,我冲他笑,我说:“哎哟,还仙人呢,少来这套,除了会点诗文,你还能做什么,耍刀弄枪的都没我厉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过这么多年的。”
其实莫子远没比我大几岁,我也从没把他当叔叔看。母妃在的时候,常叫我听他的话,我却处处与他作对。
我一边想,一边哭,我记得上次我说叫他一起回去时,他还生硬的拒绝了我。要是当时我叫父皇接他入宫,也许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朝平三年冬,我的师傅莫子远没了,死于薄山的一场大火。
朝平三年冬,我回到皇宫发了一场大烧,一边烧,一边讲胡话。父皇为我请来了民间的大师,说是替我除晦气。我对那个白胡子装模作样的老头一顿拳打脚踢,将他丢出了宫外之后,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朝平三年冬,我把楚恒扬给我的玉佩弄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挂在床头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我在青云殿里发了一场大火,叫阿音搜了每一人的房间,终究没有找到。
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当我以为幸福会如期而至时,却没想到它拐了个弯,偏离了我的方向。
直到有一天-------
西念的使者到西念来,说是求亲。父皇同我讲起这件事时,我一口饭卡在嗓子里,半天没缓过气。
“朕想了想,你也是挺喜欢那个什么楚恒扬的,但也没有直接答应,还是考虑一下你的意见!”
“求亲的是西念的六殿下?”
父皇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苦笑,他不是说要抛开六殿下的身份么?看来,他真的没有去过薄山。现在倒好,说是要叫我和亲。到他西念的地盘去么?去那里受一大堆西念的规矩么?
父皇见我不回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也罢,前些日子你师傅刚没,你又发了一场大烧,大抵心里也不好受。”
说罢,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我将一块手帕罩在脸上,透过纱巾,看到他正准备跨过门槛时,我的话语很轻,轻的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从堂堂东晟国的青稞长公主的嘴里说出来的,我说:“父皇,我要去,但是你跟那个使者讲,我要西念的六殿下亲自来接我,我还要东晟永远不向西念进贡这一条件作为六殿下的聘礼!”
父皇听我说完这句话,身形一愣,转过头来,透过纱巾我虽不是看的很清楚,但是在阳光的照射下,我能看见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我那至高无上的父皇,他哭了。
我一直都只知道闯祸,让他在大臣面前下不了台,让他总是因为顾及皇家的颜面,不得已的惩罚我,晚上还要到我的床前向我道歉。
我的父皇,在我的面前,他从来没有天子的威严,他一直都是慈爱的父亲,会在赛马场里教我骑马,虽然学到现在我还是没会。
莫子远说我笨,阿音也常常在我背后说我笨,只有我的父皇,他包容了我所有的愚蠢和胡闹。
也许我的要求有点高,西念的使者传了一封信回去,在驿站住了几日。后来听父皇说,西念答应了所有的条件。看来,这一次,楚恒扬是下定决心的要将我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