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边形的痛》柴郡猫夫子

1、第 1 章

　　痛苦是五边形的，哭泣时的幻觉，五边形的痛，真真实实的痛。

　　权利
　　小街总是很热闹，其实在这里的都是些个流动摊贩，背着背篓来铺着蛇皮袋子卖菜的农民，住在附近摆出缝纫机锁裤边的阿姨，守着煎饼摊子的打工夫妻……在小街的尽头就是拉着板车卖水果的阿三和摆着工具修皮鞋的老王。小街在他俩这块拐了向，再过去背街的地方是一个公共厕所，看厕所的老汉叫张伯。
　　上厕所要一毛钱，卖青菜的老农并不是每天都来，就是来了他也会一天不喝水，偶尔不见了踪影不多久就会见他从外街的绿化带过来，一脸轻松的表情。只有一次他好像是闹了肚子，窜到公厕就要往里面冲，张伯硬是收了他两角钱说因为是大便，老农解手出来碎碎念的像是骂人，随后几天没再来小街，可再后来还是出现在小街上继续卖他的青菜。
　　锁裤边的阿姨会找个出来逛小街的熟识街坊帮她看会摊，然后一溜烟小跑回家去方便。那对外地来的煎饼夫妻档每天只去两趟公厕。其他的人嘛或多或少的，每次都要给张伯递上一毛钱的票子或是一只没屁股的香烟，有时谁想递上一张笑脸或是一句招呼，那对不起，只能是热脸贴上冷屁股，没门。
　　水果阿三的混头弟弟五一节来看他，带了些好枣子，刚交到阿三手上便要抓着来吃，被阿三打了回去。阿三把枣子包好，第二天早早来到小街上孝敬了张伯，从此以后老王就看见阿三跟张伯招呼一声就进去了公厕，而张伯也回应的笑着，把杯子里的枣茶喝的吱溜吱溜响。其实老王也不是什么都没看见，但就只当是什么都没看见吧，省的闹心。
　　可巧十一节快到的时候老王媳妇的老妹子来城里打工，从家捎来好几斤上好的大核桃，老王想了想，也把核桃包了起来。
　　十一节过后老王一大早就在小街自己的摊前等着，但是左等右等也没见张伯过来，直到水果阿三都出摊了，笑他拿着个大包袱作甚。老王讪讪的笑着，取出点核桃分给附近几个弟兄，当然也给了阿三。那天去公厕的人反而少了，好像生怕张伯突然从哪蹦出来找他们要罚款似的。
　　几天后张伯还是没来，老王和几个老伙计寻思着是不是张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去打听一下。正说着就瞅见有个官摸样的人来公厕门口弄了些什么，等人走了大家围上去一看，原来红底白字“入厕一角”的牌子换成了白底红字的“入厕免费”，大家笑笑都散了，老王多看了会，想着人没事就好。

　　金钱
　　那条红裙子她一个礼拜去看了三遍，第二次去看还壮着胆子试了一下，穿在身上蓬蓬的鲜亮得很，像是她从小想象的公主的样子。她换下来的时候拼命安慰自己说：已经试过了，已经穿在身上过了，就不用买了……可是第三次看回来之后，到家了竟然鬼使神差的把这个藏了一个礼拜的小秘密给妈妈讲了。第四次妈妈和她一起去看了那条裙子，并买了下来。她知道，这条裙子的价格几乎是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她开心，却更难过，难过，却也开心着。
　　学校运动会开幕式，举牌子的司仪要穿白衬衣红裙子，她并不是司仪，可是班上选中当司仪的那个女孩来管她借了那条红裙子，其实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因为这可是她心尖上的宝贝，可就算是心尖上的宝贝也是可以借的啊，她没有拒绝。
　　整个开幕式她都有点恍恍惚惚的，只盼着那个借裙子的女孩能赶紧把裙子还给他，可是等裙子真回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她倒又多么希望时间能再倒回去她担心的那段时间，因为就在她担心的时候女孩把裙子给不小心弄破了。
　　这能怪谁呢？是怪穿它的女孩，还是怪借它出去的自己，还是怪桌角突出的那个该死的钉子？谁也怪不得，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那么多凑巧成就了一个必然，上一秒还欢笑，下一秒就悲泣，都是命运，让人哭笑不得。
　　同学说要赔她钱，可是她又怎能为这么个无心之过要人家赔钱呢，所以她只好说着不用了，还得一边安慰这个内疚的女孩。其实自己的心里在滴血啊，不过又想到如果是自己闯了这么个大祸恐怕更是急的六神无主了，于是就在安慰别人的时候也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
　　谁想到第二天同学真的把钱带来了，同学不敢告诉家里，只是把自己的零花钱凑了凑，说是不够的话以后再慢慢还。她看着这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真是哭笑不得，她把钱推给同学又被同学推回来，这么点小事两个人推推阻阻的纠缠到了放学，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刚好俩人走到一间花店，她突然一转念想到：“那你就给我买束花吧，不要太贵的，康乃馨就好。”
　　她拿着一束红色的康乃馨回家，买完花她就告诉同学说“裙子是我妈买的，她要是知道我拿你的钱非杀了我不可，现在我用你买的花给她赔罪，这事就算完了好吧？”同学听完没说话，过会冲她点了点头，表情已经放松许多了。
　　她回家把花给妈妈，拿出破了的裙子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妈妈仔细听完，又取过花来闻了闻说“花好香啊！我娃大了，都知道送妈花了。裙子妈给你补补不就行了嘛，以后可不许拿人家钱了啊。”
　　“哦，我知道了。”她抚着裙子的破口，突然哇的大哭起来，怎么能不心疼啊，那是自己多么宝贵的东西。
　　“呦，出息的，别哭了啊。妈也喜欢这一条裙子，妈觉得你穿着特别好看，像妈年轻的时候，妈那时候没条件穿这些，现在看我闺女穿的这么漂亮妈也好像又年轻了一样，不哭啊，明年再看上什么好看的衣裳了妈还给你买，我闺女就是有眼光……”
　　听着妈妈的絮叨，她这几天像是被揉皱的心又慢慢地熨平了，就好像自己安慰别人的时候。她知道妈妈也是心疼这钱的，但她又知道妈妈更心疼的是自己这倒霉孩子，心疼的宝贝破了，心疼的孩子哭了，妈妈更心疼。妈妈呦妈妈，她终于又破涕为笑了。

　　家庭
　　“这个周末去见见小姨给你介绍的对象。”
　　“啥？！上上个周末不是才去见了大姨介绍的嘛。”
　　“你见一次就没下文了不得再找啊。”
　　“啊？！见一个见一个的麻烦死了。”
　　“你都28的老姑娘了，我养着你我不麻烦啊。”
　　“妈~”
　　“让小姨陪你去。”
　　“那你怎么不去啊。”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见丈母娘的。”
　　“哪门子的丈母娘啊。妈，我姑周末带我去和朋友打球呢。”
　　“打什么不三不四的球啊，她给你介绍的对象都不是过日子的人。”
　　“什么对象啊，都是朋友。”
　　“朋友？！那上次你怎么不和你大舅介绍的朋友去打球啊。”
　　“妈~那下次我跟小舅介绍的朋友去打球，让我去嘛去嘛。”
　　“好啊。”
　　“真的？！”
　　“跟小姨去。”
　　“妈~”
　　“找你爸嚷嚷去，少给我搁这裹乱。”
　　“那我跟姐姐去逛街？跟我哥他们去游乐场？”
　　“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啊，谁稀罕带你。”
　　“那我带小弟去K歌？”
　　“你以为你还小啊。”
　　“妈…太打击人了…”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不我叫大姨也去，架也得把你架去。”
　　“妈！我是你亲闺女！”
　　“我也不是你后妈。”
　　“妈~”
　　“没得商量。”
　　“那我回家看姥姥？看爷爷奶奶？”
　　“行啊，见完对象就去。”
　　“妈~我的好妈妈~”
　　“闺女，算妈求你啊。”
　　“什么啊，哎呀！”
　　“哎呀个屁啊，去啊！”
　　“妈~”

　　爱
　　他最心爱的她躺在一张病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从天窗上照射下来一束明亮的光线正照在病床上。不，那不是什么天窗，那是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把她的脸照的光洁透明，宛若下凡的天使一般。可他却在心里自嘲的想到：不是说只有鬼才是没影子的么。
　　她是一场战役的中战败的斗士，现在她含着最后一口气仔细的努力地品味着这活着的味道。两个人的手十指相扣，曾经许下的相伴永远的誓言此刻都那么无力，两颗心都那么悲伤，两张脸却都洋溢着微笑。
　　下一刻，爱和死亡，一起走向了永恒。

　　人生
　　七点半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上班，也许有的人不一样。
　　收发资料，流传资料，这是我的工作。农民种地，教师育人，工人开车床，商人做生意，科学家搞研究，服务员端盘子，公务员为人民服务……孩子上学，老人锻炼，男人女人都要工作，但也许有的人并不一样。
　　晚上收工回家吃饭，看电视睡觉，有的人的夜生活才刚要开始，当然，也许有的人不一样。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整个人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意义就在这正逝去的每一秒。

作者有话说

　　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