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煮爱》顾悦时

3、无中生有

　　日子就这么若有似无的过着，一晃进了五年级。我妈那句“人家小琪看书”的口头禅，变成了“人家小琪，一个男孩子都能考进最好的初中，你一个女孩子，还好意思好比别人差吗？”我想不通我妈这句话的逻辑，总是忍不住想反驳，可又碍于她控制家里财政大权的威势，连我爸都把她当女王侍奉不敢半点忤逆，只能自我安慰这是提前更年期了。
　　周日傍晚，我妈照例在门口放眼四顾。从后门看见小琪穿着簇新的校服，被他爸妈送去了学校，别提有多羡慕。于是又从家里抱了筐杨梅去向小琪妈妈请教。
　　我极其敬佩我妈的行为，送礼送的明目张胆，行贿行的光明正大，以蝇头小利换取蝇头小利，偏偏小琪妈妈这类妇女还就吃这套，完了不忘在门口倚门叮嘱下次就不要这么客气了，真是的，哈哈哈。
　　我妈深受小琪妈妈启发，给我报了奥数班。她认为虽然报晚了不能赢在起跑线上，但输人不输阵，形式还是很重要的。我的周末便只能从六晚上开始。当我因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鸡和兔子关在同一个笼子而掰手指算不清腿时，我又萌生对着月亮咒骂小琪的冲动：祝你也和鸡兔同笼！
　　我们小学虽然地势偏颇，但很能跟上城市步伐，每到儿童节，总要选几个五年级同学，为领导献花，真不知道是他们过节还是我们过节。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领导人员稀少，做不到让每一个学生都去献花，所以穿着短裙或西裤去献花的学生都显得倍儿有面子。这年头，稀有的总归是好的，比如稀有动物，比如稀有美女，比如76年才出现一次的哈雷彗星。我因为沾了我爸的光，长的白，被老师相中去送花，这让我手下摘抄我作业的小弟们很是有面子了一把，在走廊上都开始横着走路。
　　儿童节前一天傍晚，我们拿着塑料假花在操场彩排走位。彩排完团委老师随手一指，亲切地麻烦我帮她把假花收走，被麻烦的我只有抱了一捆鲜艳欲滴的塑料花送去器材室再去操场拿书包。回到操场另一个团委老师见我刚被麻烦，也亲切地麻烦我等一下结束了把插在路边的小旗子收回去。眼见这两个年亲又亲切的团委老师背着包纷纷跑路，我只能坐在操场边边等边数电线上的麻雀。
　　在我第五遍数完麻雀之后，几个六年级女生从我身边拉拉扯扯地经过。一个大个女生一不小心踩了我的裙边，而我此时正好起身避让，只听撕拉一声，我的蛋糕裙就掉了一层边。
　　长发女生见我一个人，立即说道：“哎哟，学校可不准穿裙，我们帮她脱了吧。”
　　另一个附和：“撕拉撕拉滴！”
　　这群女土匪说着就上来拉我的裙子。我当退居大哥多年，早已不过问江湖是是非非，如今被人欺到头上，一时半会儿真是难以反应。等我反应过来，我的三层蛋糕裙只剩下一层了。我双眼怒火薄喷，几欲施展我的独门绝技佛山无影脚。可是当我抬起腿发现裙子根本不适合我的武功，我只能认怂地蹲下以防走光。内心悲恨交加——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一定不能让这件事给我小弟知道！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过来：“听说，她是校长侄女。”
　　女土匪疑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也跟着疑惑抬起头，一个背光的人影，干净清瘦，穿着衬衫。
　　一个女土匪反驳道：“你唬谁呢？”
　　那个人继续诚恳地说：“哦，我在校长办公室的全家福上见过她一面。”
　　女土匪们相互对视了几眼，一个人说走吧，其他人也就跟着扫兴地走了。
　　我的思维还停在校长办公室的全家福上没回来。我怎么不知道我和校长还有这层关系？可是我有了这层关系为什么校长不年年给我发三好学生？
　　那人向我走来几步，我欲向他问个明白就直接站了起来。那人突然止步，连忙别过头去，说道：“你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又倒了下去——蹲久了有点低血压。那人又过来扶我，我转过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小琪么。
　　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愿意让他见我这副没气派的样子。嘴硬道：“你不要想我谢你，我本来要让她们屁股开花的，你阻止了我即将到手的英勇事迹。”
　　他依然扶着我，还向我下半身瞄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脸有点红，说：“内裤外穿，原来你是超人。”
　　我一看，窘了，我这是彻底丢失了大哥风度，回去都不好跟我爷爷交代。
　　小琪看看我，突然狡猾一笑，拿出□□老大放高利贷的口气说：“如果你谢谢我，再把《黑洞探秘》还给我，我就借一件衣服给你。”
　　我准备把我妈的输人不输阵的理论用以实践，用同样的口气回答：“如果你借衣服给我，我就不告诉你妈妈你撕我的裙子。”
　　小琪被噎住，皱着眉毛瞪我。
　　我扫了一眼周围：“你看，案发现场，你，我和一地裙子。”再次两手一摊，一脸无奈：“你也没有证据说不是，对吗？”
　　他一脸吞苍蝇样解了衬衫给我，还陪着我把操场的小旗子都送回器材室才回去。
　　到家我妈见我裙子支离破碎，用充满八卦的眼神无声地询问了我一晚上。为维护我光辉的形象，我只好三言两语地稍作狡辩。可亘古真理就是：越狡辩就越掩饰，越掩饰就越默认。我妈打量我一番，沉吟一下：“以前见你挺活脱的，现在看来还是不够，等空了带你去练练跆拳道。枪杆子里出政权，打架是绝对不能输的，知道吗？”我似乎知道我爸为什么那么敬重我妈了。
　　睡前突然兴起，又去那本《黑洞探秘》首页写了“大操场无中生有”和落下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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