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尽千帆不是你》缘浅之夏

3、疼痛

　　夜色渐渐弥漫上来，淹没了这间两居室的屋子。
　　江帆不记得自己在沙发上靠了多久了，手里捧着的书一页也没翻过，屋里没人开灯，天色暗得书上的字都看不清了，今天是周末，他的一整个下午都是这么度过的，或者还有昨天，甚至上个周末。
　　这间屋子里杜明鑫的气味在渐渐淡去，江帆很明白，男人对于领地的占有气息很容易察觉，但现在，这间房子里空荡荡，这是被放弃的领地。
　　江帆觉得自己好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但也不觉得很饿，想了想，亏待自己总没有好处，便起身走向厨房，打开灯，想去冰箱找些食材，打开才发现，只剩一盒牛奶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饿着肚子不能喝牛奶，会胃疼的。走，我们去超市。
　　温热的手臂从后面环着自己的腰，沉甸甸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略带责备的口气里掩不住的关切，回头时会看到那个浓眉翘起的笑脸。
　　然而回过头，身后只有黑暗冰冷的客厅。
　　杜明鑫最近回家越来越晚，甚至有几次夜不归宿，虽然事先都给江帆打过报备电话，说是加班或者开会，但具体在干什么，又有谁知道。
　　江帆从没想过去调查什么。
　　杜明鑫一直不理解江帆这么温和沉静的人怎么会跟白小安那个人精中的战斗机成为至交好友，如果他再细心一点点就会发现，江帆的精明绝不亚于白小安，只是相比白小安的凛凛寒光，他更像一把锋芒尽敛的匕首，那双眼睛看似清澈，实则不过是深井无波。
　　杜明鑫，从来就不曾真正了解江帆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帆想知道什么，甚至不必询问或探听。在江帆眼中，杜明鑫向来很好读懂。他心里早已经把该知道的都了解了，对于杜明鑫的背叛，对于杜明鑫的欺骗，只是对方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
　　江帆渐渐不再等杜明鑫吃晚饭，杜明鑫也很少回来吃晚饭。
　　那男孩子看起来很让他满意，有好几次杜明鑫都是凌晨两三点才回来，他以为江帆不知道，其实江帆早就听到了。
　　从他进门开始，听到他轻手轻脚的进来，进浴室洗个澡，然后爬到床上来，在离自己一臂远的床另一边睡下，身上带着未干的水气。第二天江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说自己不舒服很早就睡了，没有听到，杜明鑫淡淡的笑笑，不在意的说自己11点左右回来的，看你睡了就没有打扰你。
　　江帆也很大度的表示完全没有打扰到自己。
　　以前他们对彼此的关心，不会这么生疏而客套。
　　杜明鑫不知道江帆已经失眠很久，而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就是从那天看到那两个人开始，也是从那天开始，杜明鑫开始晚归，不再需要自己等着他吃饭，嘱咐自己一个人早点睡。
　　江帆在等，等自己死心，等这颗为别人雀跃了五年的心重新冷却下来，或者他只是希望再给杜明鑫一些时间，骄傲的江帆不会承认自己在期待杜明鑫的回心转意，他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挽留的姿态，任何试图留住这个人的恳求都只会践踏他所剩无几的骄傲。
　　杜明鑫并未察觉到江帆的任何异常。
　　或者他根本不知道，江帆什么时候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代表什么意思。是江帆，是江帆的宠溺与包容惯坏了他。
　　明明最先动心的是你，最后舍不得的却是我。
　　杜明鑫没有发现自己自在一刀一刀凌迟着江帆自己奉献出来的心。
　　他仍旧觉得温和安静的江帆还是那个江帆。
　　江帆终于觉得，心死了，终于还是死了。
　　杜明鑫，再见。
　　冰箱开着，江帆缓缓蹲在地上，然后坐下，怀里抱着那盒冰凉的牛奶，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江帆的裤子上出现两个被水滴打湿的印记，江帆抬手将厨房的灯关上，又扣上冰箱的门，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
　　窗外的都市华灯初上，与白日里与众不同的世界正在拉开帷幕，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的某个房间的大床上，杜明鑫正体贴的帮身边的男孩子把牛排切成小块，然后送到对方嘴里，那男孩子的确姿色艳丽，一双桃花眼含春带水，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被，裸露出来的肩头前胸上遍布情事后的斑驳痕迹，那男孩伸出小小的红舌舔了舔杜明鑫捏着餐具的手指，乖巧的像只小猫，眼眸中的欲望却深沉浓郁。
　　谁也不会发现，在某个房间的某个黑暗的角落，某个男人终于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夜色中，藏起那丢人的眼泪，藏起那抽动的单薄的肩膀，藏起那颗终于冷却的心。
　　杜明鑫，如果你现在出现，我还可以给你机会。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哎，白小安，我们这个圈子还是你聪明，知道什么事不能做……我说你要有空多劝劝你家江帆，那个杜明鑫有什么好的啊，一个一个都贴上去……我好不容易看中个男孩子，还被人捷足先登……年纪这么大花点钱还买不着开心……”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小安语气听起来冷静的很，其实心里已经炸开锅了，杜明鑫，好你个杜明鑫，敢出轨？看大爷我不扭断你那根没节操的烂黄瓜。
　　看着白老板狞笑着开车离开，酒吧经理赶紧给江帆挂了个电话。
　　“帆哥，那什么……有个客人喝醉了酒说胡话，说杜总出轨包了个小男孩……老板已经开车走了……你，你赶紧去吧……”
　　经理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但江帆还是一下子清醒了，白小安知道了？炸药桶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