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情》漾晴天

6、婚礼上的风波

　　“嫁给我吧！”寒毅扬慎重其事地重复了一遍。

　　悦悦还回不过神来。

　　“不要。娘亲是麟儿一个人的，你不能和我抢。”麟儿仇视着他，小手紧紧地怀住悦悦的身子，怕被他抢走。

　　“麟儿不喜欢寒舅舅做你爹爹吗？”

　　小脑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

　　“我会教你很厉害的武功喔！”寒毅扬俯下身，贼贼地诱惑着他。

　　他低下头，心中犹豫起来。他好想学厉害的武功啊！

　　寒毅扬再接再厉。“你现在还没学好武功，还不能保护你娘亲，寒舅舅可以先替你保护她啊！你也不想你的娘亲让人欺负吧？”

　　他仰起小脸。“寒舅舅的武功很厉害吗？”

　　寒毅扬微微一笑，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手微动，发丝如疾矢般穿入门。

　　“去看看。”

　　在他的示意下，麟儿跑向大门。回来的时候，小脸上满是兴奋之情。“寒舅舅好厉害，我要寒舅舅做我爹爹，先帮我保护娘亲。不过将来我自己练成了很厉害的武功，可以自己保护娘亲的时候，你要把娘亲还给我。”看到他出神入化的武功，麟儿马上向他投诚。

　　解决了小的，他将目光投向不知所措的悦悦。

　　“悦悦，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悦悦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大哥不是已经有依依了吗？怎么……”

　　“是啊，你一定也想大哥早日找到依依吧！”

　　“可是，你现在要娶我？那找到依依后怎么办啊？”饶是悦悦平日聪明，也摸不着头脑。

　　“是啊。放心，我自有妙计。”他笑得很得意，将他的计划缓缓说来。“我们来一场假婚礼，到时候依依一定会忍不住溜进来，到时候她就再也跑不掉了。”他没说出来的是，到时候跑不掉的还有慕容珏，假如他对悦悦有几分真心，一定会找上他，那时他就以逸待劳，轻轻松松将他们一网打尽。

　　小心地隐藏起邪恶的本性，他诚恳地执起她的手。“你会帮大哥的，对不对？”

　　“如果依依没有来呢？”她疑惑地问。

　　没有如果。“这样的话，你就真的嫁给大哥，大哥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忘了那个负心郎，你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呢！”

　　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悦悦万分犹豫。

　　“难道你还在想着那个负心郎？”

　　“不。”她一定会忘了他的。“我答应你。”

　　“那么，现在就告诉大家我们的好消息。婚礼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就好了，你别累着自己，好好休息。”他温柔地道。

　　悦悦胡乱地点着头，她真的答应了吗？如果计划失败了，她该怎么收场呢？

　　寒毅扬没给悦悦反悔的时间，他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在短短半个月将喜讯昭告天下。

　　武林盟主要娶洛阳首富的独生爱女。这消息不但轰动了偌大的洛阳城，更惊动了整个武林。

　　一时之间，一些武林人士和达官贵族纷纷赶往洛阳。整个洛阳城为之沸腾起来。

　　虽然金父金母都不同意，寒毅扬还是谴人将喜帖专程送到了慕容王府。

　　当夜，慕容珏就驾临了金府。当然，是偷偷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寒毅扬有条不紊地将宾客的名单和酒席的布置一一安排妥当，浑然不觉身前多了一道人影。

　　“你就是寒毅扬？”慕容珏的双手握紧了剑。

　　他抬起头，丝毫没有一丝惊诧，也没有动怒。“这么晚了，王爷好大的兴致，逛到金府来了。”

　　慕容珏眉头微皱。“你知道我？”他没有以身份压人，他也知道寒毅扬绝对不会在意他的身份。

　　“王爷可是觉得奇怪，悦悦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当然也知道我的来意。”他没有回答他，转开了话题。

　　“王爷不是来道喜的吗？”寒毅扬好象现在才惊讶起来。

　　“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是想要你放弃这场婚礼。”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让悦儿嫁给你的。”

　　“这就令我费解了。岳父岳母都已经答应了，王爷凭什么阻止呢？王爷虽然镇守洛阳，但管事的范围还没有广到包括百姓的婚姻吧。”他一脸的笑容，语气却渐渐冷了下来。

　　慕容珏哑口无言，却不愿就此放弃。一放弃，他就再也没有立场再接近悦悦了。

　　“寒兄为何非要娶悦儿不可呢？天下的好姑娘多的是。”

　　“那你怎么不放弃？你不是早就不要她了吗？悦悦是我的救命恩人，给她幸福是我唯一能报答她的。”他一语双关，可惜慕容珏没有听出来。

　　“你根本不爱她，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

　　“至少我可以给她的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姓。”他抛出了一个炸弹。“七年前，她为你生了个儿子。”

　　“什么？”他激动地冲上前。“你说什么？”

　　寒毅扬若无其事地重复了一遍。

　　“悦儿为我生了个儿子。”他的嘴角越裂越大，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自己从未见过的儿子。

　　“不过他马上就是我的儿子，冠的是我寒家的姓，叫我寒毅扬爹爹。”他冷不防又抛出炸弹。

　　慕容珏顿时凝住了笑容，不过他也是聪明人，马上冷静了下来。

　　“寒兄告诉我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打击我这么简单吧！你到底要说什么？有什么目的？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

　　“王爷多心了，在下从没有打算要打击王爷。只是王爷深夜来访，在下以为王爷一定想知道一些内情。”他轻轻松松地一语撇清。

　　“既然寒兄没有打算为难，那事情可还有环转的余地。”他的语气难得这么谦卑。

　　寒毅扬却一点也不领情。“假如悦悦同意新郎换人的话，在下倒是没有异议。”他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仿佛根本不关他的事。

　　慕容珏苦笑一声。“要是我能娶的话早就娶了，哪里会让悦儿受这么大的委屈。让她和孩子离开我七年，我恨不能一头撞死！”这七年，他一直以为悦悦已死，想不到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地度过了七年。

　　“哦？莫非王爷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也不再隐瞒，缓缓道出这七年来一直搁在心底的事。

　　七年前，他请来神医左隐为太妃治病，其中缺少一味罕见的灵药——碧血灵芝。而这世上唯一出世的一棵就是当年外邦进贡的贡品，被先王敕给了冯太师。他几次上门求取，皆被冯太师拒绝。后来，无意间被躲在屏风后面的冯怡云看见，对他一见倾心，冯太师爱女心切，提出将唯一的碧血灵芝作为嫁妆，要他迎娶冯怡云。为了保证女儿嫁过去之后的幸福，他还提出一个要求，不许他再娶妻妾。为此，他不得已做了负心汉，差点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悲痛，狠狠地一拳揍在桌子上。

　　寒毅扬心中暗忖，原来还有这么多隐情，这么说来，这件事情倒是棘手的很。

　　“说到底，王爷还是不能迎娶悦悦了？看来，悦悦嫁给我势在必行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残忍，不过不下重药怎么激得出他的行动呢？

　　这就是他的苦恼之处啊！“寒兄真的不能取消婚礼？”

　　“你该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儿戏，何况取消婚礼对一个姑娘家的伤害有多大，你考虑清楚了没？”看来事一关己则乱啊！

　　“没有还转的余地吗？寒兄如果愿意帮忙，我感激不尽。”他绝望地低喊。

　　寒毅扬望了他一眼，径自离开了。

　　从书房出来，慕容珏并没有马上回王府，反而偷偷潜入了“琴心苑”。

　　悦悦已经入睡，轻蹇的眉心显示着主人睡得并不安稳。

　　他悄无声息地坐在她旁边，不想叫醒她。

　　心头始终有股沉重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真的希望自己能抛弃一切，带她远走高飞。但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大，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该怎样做嗬？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投入他人的怀抱，那无疑让他生不如死。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依一不舍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打算先离开。

　　“珏。”悦悦猛地惊醒，看到坐在床沿的他，几乎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你怎么来了？”

　　“你真的要嫁给寒毅扬？”他的口气中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苦涩。

　　“你已经知道了？”她轻咬嘴唇，“这样对大家都好。”

　　“一点也不好。”他抓住她的双肩，逼她正视他眼中的伤痛。“你知道吗，我一听到这个消息，都快发疯了，你怎么可以嫁给别人。难道在你心中，我已经不存在了吗？”

　　他变得好沮丧，好无助，再也不复以前的意气分发。一次又一次无能为力的挫败摧毁了他的骄傲。纵然地位之尊如王爷，他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也不舍啊！但是……

　　“这样才是解决的最好方法，让伤害降到最低。你已经有王妃了，你终究要和她过一辈子。毅扬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她何尝希望自己的爱人拥着别的女子。

　　“不要管什么王妃，我只要你一个。那个该死的毅扬，你也不许把他放在心上。你只能是我的，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他紧紧地抱着她，怕一放手就会失去。

　　悦悦沉默地不发一语。

　　他痛苦地看着她。“我知道当年是我辜负了你。可是，七年了，我到现在才知道我竟然有了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我都没有见过一面。”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怪她，但心中好痛。这个惩罚，胜过一刀杀了他。

　　仔细想来，当年她爹爹会突然闯进王府要他负责，应该是发现了这件事吧。可惜那时候他没有问清楚真相，又怕冯太师起疑，所以昧着良心将他赶走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啊！又怪得了谁呢？

　　“孩子……长得像我吗？”他艰难地开口，一个有着他的血脉的孩子，也许是今生唯一和她的牵连了啊！

　　“是，长得好像你，眼睛、鼻子、嘴巴通通都像，就连脾气，也是一模一样。”

　　“我能看看他吗？”

　　看着他期盼的目光，她怎么忍心拒绝。

　　点了点头，她起身带着他来到隔壁房间。

　　麟儿正熟睡着，白天里一直缠着寒毅扬学武，累了一天，晚上睡得可香了。

　　温柔地抱起他，悦悦小心地将他送到慕容珏的手中。慕容珏手足无措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抱着。

　　完全是他的缩小版啊！身为人父的他满腔的疼宠，恨不得一下子能弥补这七年来聚积的父爱。

　　……

　　七天后，婚礼还是如期地举行了。

　　“富来酒楼”前张灯结彩，整个洛阳的热闹好象都集中在此。

　　因为寒府还在建造中，寒毅扬临时包下了“富来酒楼”的三楼作为新居，在一楼和二楼宴请宾客。

　　“琴心苑”里，老妈子、女婢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忙得不亦悦乎。惟有新娘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看着镜子里苍白的面孔。

　　喜娘的尖叫声响起：“新娘子怎么还没有上妆呢？快来人哪！”

　　又一阵忙碌，大家七手八脚地找着东西，一会儿工夫，胭脂花粉都放在她面前。

　　涂上胭脂花粉，身着红色嫁衣的悦悦终于有了新娘子的自觉。怎么办？如果依依没有出现，难道她真的要嫁给寒大哥吗？

　　或者依依出现后呢？她能在中途潇洒地退出吗？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冒险了。可是，现在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左思右想，为当初自己轻率的决定后悔不已。

　　喇叭、唢呐的奏乐声渐渐的近了，花轿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停下。喜娘急急地为她覆上红盖头。

　　也是一身喜服的新郎寒毅扬却是满脸幸福的微笑，不断向周围贺喜的群众抱拳回礼。

　　“请新娘子上轿！”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轿，任由轿夫带向未知的婚礼中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富来酒楼”。

　　一进入喜堂，寒毅扬的视线就一一扫过前来观礼的宾客。没有发现预期的身影，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直到瞥见一个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人影，才如释重负般轻舒了口气，露出诡异的笑容。

　　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寒毅扬自小没有双亲，高堂上坐的是满面笑容的金家二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嗯！够沉得住气的！寒毅扬丝毫不见紧张。

　　鱼儿已经出现了，还怕它不上钩吗？

　　倒是对一切情况都一无所知的悦悦紧张地手心里直冒冷汗，怕一不小心就弄假成真。

　　“夫妻——”

　　“等一下！”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一对新人立即停止了动作。寒毅扬的嘴角扬起，悦悦却因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而差点脚软，幸好旁边的喜娘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

　　众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子聚集在装扮成伙计模样的依依身上。

　　依依刚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手足无措地干笑两声。

　　这时，财叔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疾步走到悦悦身旁，焦急地低语了几句。

　　“什么？”悦悦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

　　“怎么了？”寒毅扬低下头，柔声问。

　　“麟儿失踪了。”她已经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哦！谁敢在这大喜之日闹事，莫非……”他若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难道是他……”悦悦心神稍定，心中马上有了底，她转头看了眼正打算悄悄溜走的依依，微微一笑，与寒毅扬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色，便疾步向外奔去。

　　依依趁着众人的目光被引开，悄悄地往旁边挪去，一步，两步，“咚”地撞在一个人身上。她小声地道了声“对不起”，绕过他继续走。不料却被人打横抱起，她惊慌地放声尖叫，双手胡乱地拍打着对方。对方却毫不在意，一点也不肯放松。她抬头望去，寒毅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你抓错人了，刚才叫的人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快放我下来。”她急着否认。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马上就泄了底。

　　“我的新娘跑了，我准备右你来代替她。”寒毅扬收起了笑意，紧绷着脸，抱着她大步走到喜娘前，“交给你了，楼上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立刻给她洗澡换妆，我还等着她来拜堂。”

　　依依还待挣扎，却被力大无穷的喜娘一路拖上楼去。

　　席间的宾客议论纷纷，新娘子跑了，新郎不去追，反而逼着另外一个人拜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家静一静！”寒毅扬提高了音量，众人马上静了下来。

　　“刚刚发生了一些事，请大家听我解释。现在堂上坐的是我新认的义父义母，刚刚的新娘子是我的义妹，这次我拜托义妹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找出我失散了的未婚妻。现在人已经找到，婚礼还会继续，请大家等候片刻。”

　　金父金母脸色变了好几变。直到听完他的话，脸色才缓和了下来，重新露出了笑脸。失去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婿固然可惜，不过得到一个这么出色的儿子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众人又继续喧闹起来，婚礼还在继续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