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浓》叶之阑199901

2、易安游湖遗绣帕

　　初夏时节，阁楼内。
　　“如今是什么时辰？”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将刚看过的诗集放在离她不远的床头，侧着头问道。“约莫着是未时吧，小娘子。”回答的人是贴身丫鬟苡芗，但见她梳着双丫髻，外罩一件豆绿掐牙背心，内着一件湖蓝撒花对襟襦裙，看起来既沉稳，又不失生气。
　　“这个时候了呀。唉，现下家中虽有些花草树木，但整天看着却也是毫无灵性，不如外面的风景美丽。”清照又来到窗户旁，托着她自己的小脸，惆怅地说道。她缓缓地打开窗，望向远处，好像那儿有蓝天，有白云，有远山，有绿水。
　　许久，清照转过身来，对苡芗说道：“不如我们偷偷出去游湖吧。”“这……”苡芗迟疑道，“这行吗？”“晓月不是会些拳脚功夫吗？让她跟着我们，准没问题。”清照理了理思绪，“再者，我们可是穿着男装出去的……到了外面，没人的时候，你们喊我小娘子；有人时，记得喊公子就成了。”
　　“奴婢知晓了。”苡芗一边回答，一边为清照打扮。说起来，苡芗倒是个穿衣打扮的好手。她这一门本事神奇极了，不仅能把一个丑女化妆成一位清秀佳人，还能把一位美人装扮成平凡的路人。过了一会儿，一个俊秀的公子出来了，那人身着圆领澜衫，一黑一白在澜衫中交错，头上戴着一顶东坡巾，这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清照。
　　汴京某处不知名的莲花湖畔。
　　此时，位于一叶小舟上的清照，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那一池水芙蓉。彼时虽是初夏，可有的芙蕖却已盛开，迫不及待地向世人展示它们的美丽。且不论那妖娆的单瓣红莲，也不说那清新的重瓣粉莲，单看那含苞欲放的浅黄色的菡萏，就值得人怜爱。清照张开双臂，又闭上双眼，霎时感到自己犹如一朵清香四溢的藕花，在湖中怡然自得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又如同一条金色的鲤鱼，在湖中自由自在地游弋。
　　“都说‘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古人诚不欺我。这儿的荷花，虽比不上家乡的好，倒也算是不错的了。”清照说道。“小娘子说得什么‘荷叶罗裙’，奴婢听不大懂。不过，这莲花长得美倒是没错的。但是，比上姑娘您呀，可就远远不如了。”长相颇有些英气的晓月调笑道。
　　“晓月，你这小妮子，竟打趣姑娘我，看我不挠你痒痒。”清照一时兴起，假装嗔怒道。“哎呀呀，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您这痒痒挠。”晓月也装作害怕的样子，却笑出了声。
　　“好啦，小娘子，歇息会儿吧，来吃些糕点。”苡芗的眼神很是温和，并端来她原先在院里做的梅花香饼，“这可是奴之前亲手做的，尝尝吧。”清照看着白玉盘里的梅花香饼被一个个地摆放着：粉红色的芯，晶莹剔透的皮，显得好生可爱。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再慢慢地咬上一口，就感觉到好像处于那梅花林中，又如同在幻境中看到了洋洋洒洒的大雪之中的傲立于世的红梅一般。
　　“苡芗，你做的糕点越发地好吃了，我真想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饼，那该有多好！”“姑娘，只要您不嫌弃，我愿一辈子都在您身边，给您做饼吃。”苡芗犹如发誓一般，郑重地说着。
　　“哎呦呦，苡芗你说的好肉麻，连我这厚脸皮的都觉得有些鸡皮疙瘩啦。”突然间，晓月又搞笑起来，做出一副“我好冷”的样子。剩下的两人看见晓月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掩面，“呵呵”地笑了起来。
　　日近黄昏，三人渐感疲惫。于是，她们便下了小船，向李宅角门匆忙赶去。然而，清照却没有注意到她前些时候绣好的一条手帕掉落在了湖畔，更没有察觉到一位公子在不久之后捡拾到了她的帕子，看到了她若隐若现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注：1、“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此句选自唐代王昌龄的《采莲曲》，此句意为：采莲少女的绿罗裙融入到田田荷叶中，仿佛一色，分不清楚，少女的脸庞掩映在盛开的荷花间，相互映照，人花难辨。
2、圆领澜衫：圆领袍，至少在汉朝初年就出现的一种汉族服饰，早期作为内衣存在。魏晋南北朝后，开始作为正装穿着于外，流行于隋唐至明末。文人在宋明时期多着白色黑边的圆领澜衫。
3、东坡巾：古头巾名，又名乌角巾，相传为宋苏东坡（苏轼）所戴，故名东坡巾。其巾制有四墙，墙外有重墙，比内墙稍窄小。前后左右各以角相向，戴之则有角，介在两眉间。
4、梅花香饼：《红楼梦》第19回，袭人在侍候宝玉时，“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不知宋时是否有此类点心，借此应用。
5、双丫髻：古代少女发髯名。宋代少女一般以梳双髻为多，即在头上或在额旁梳成两个小鬟。宋代黄庭坚有：“学绾双鬟年纪小”和“云鬟垂两耳”诗句。宋代晏几道诗有：“垂螺拂黛清歌女”、“犹绾双螺”，其他如“两两青螺绾额旁”、“双螺未合”，以及吕滨老诗：“起来重绾双罗髻”等，都是形容还未到梳成发髻时的少女发饰形式。
6、初夏：即农历四月。
7、二八年华：即十五六岁。
8、背心：比甲的别称。是宋朝的一种汉服款式，无袖长罩衫，叫做“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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