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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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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三层红珊瑚珠帘,隐约可见里面的躺着的人儿:眉目清淡似锦,红唇宛若艳花。紧闭的双眸上有长长浓密翘起的睫毛。这样妖冶的睡颜,总让人禁不住去幻想他张开眼后的姿容。
他将这张软榻撑在了正堂的高阶上,那个本该是盛放威严椅座的地方,却用了这贵妃榻代替。只因他身体不好,受不住凉气侵袭。
蔷薇俯身在他面前,几次伸手想去拂他好看的长睫,却又有些犹豫。这个在江南月呼风唤雨的凛冽女子,此刻眼里竟然有了柔情,似蜜甜腻。
薄薄的窗纸上印出了外面那道修长的身影,他似乎等不及了。蔷薇深吸一口气,手才伸到一半,却听见貌似在熟睡的那人开口说了话“我亲爱的薇薇,你回来了。”
她直起腰,含糊地应了一声,抬脚要往外去。他却赫然张睁眼,从后面抱住了她纤细的腰,带了些许起床气的他力气用得大了些。将微凉的脸贴上她的后心,闻见了那熟悉的味道,才说“我们成亲吧。”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撑不到她说的那天:等江南月能够在武林喊天称霸时,她便风风光光地嫁给他。可他心知自己已是无法看到那辉煌的一天。
十年的时间,他让她在江南月这个吃人嗜血的组织里只手遮天。可他还要用比十年更多的时间去让江南月在武林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的身子不行了,是以不能有太多的时间再去荒废。
蔷薇的身形有过一瞬的僵硬,她掰开他的手,瞧了眼外面那影子,决定还是跟他谈判,好话好说先。
“我想出去走走...”她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小孩子。
“跟他?”他阴阴一笑,抬手指了外头那人。原来是一早就发现了他,只是懒得去揭穿他在那里而已。
蔷薇糊弄地点点头,努力笑道“他是蜀山的少主...你懂的。”
“我不懂。”他像个发了脾气的小孩子,蛮横地拉住她的衣袖,恳求:“不许你跟其他男人走。”
只是斜眼瞧了那窗外的男子,他脸上的妖异之气更浓烈了。看那厮的身段,定是比他的脸差不到哪里去。跟别人走不行,跟个不比他难看的人走更是做白日梦!
“倾城!”蔷薇素来厚颜的脸一下子红了开去,她拍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嗔骂“真是受不了你这骚劲儿了,能不能别这么卖萌?给我说人话!”
倾城无辜地眨了眨含水的大眼睛,一派天真无邪“你将他赶出去我便不卖了,不赶的话,轰也可以。”
“你应该懂我的,我要做的那三件事...”
“没有人能够拦住。”倾城重新靠回了榻里,软得没骨头似的,继续楚楚可怜跟她掰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是嫌弃我的身体不好,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对吧?你不说我也明白,这些年我都一清二楚。你不愿真心跟我。”
“我...”
“你不必愧疚,也不用可怜我。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是死也怨不得别人。”他别开头去,脸上的倦容让人看了就心疼。那模样,委实让人猜不透是真的伤了还是在装。
蔷薇紧抿着唇,上前拉住他的手,无奈他真是来了脾气,竟又是甩开了她,她只好作罢,不敢再提某些字眼:“等我回来一定和你成亲,让你做我亲爱的夫君大人好不好?”
“先跟我成亲,我再准奏让你跟他去。”他坚决不做半分退让。
“你!”蔷薇的小手攥成了拳头,她想武力解决,可她却不忍对面前这张俊颜下手。是以还是选择了求助场外热情观众:“离琴妖,再不相救本女侠就不和你一道北上了!”
“在下求之不得。”离若如是说着,人却在两扇门开启闭合的瞬间迅速挤了进来。悠悠然不知从哪里淘换来的纸扇来回煽动,自眉眼间生出几分风流的姿态。扇面上竟然是三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梳妆图,与他那衣袂翩翩硬是显得格格不入。
“凭你?”倾城把脸转向他,自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表示严重的不屑。
“错,是凭蜀山千百年来的术数和无人能及的隔空点穴。”离若仍然是那副风流的模样,可榻上的倾城却咬了薄唇,白皙的额上都气出了豆大的汗滴,沿着清秀的脸颊往下流淌,清瘦的身段一动也不动。咬牙切齿地想吃人,却无可无奈!
蔷薇喟叹,拿出自己的帕子为他擦拭,同时问离若道“你这手法不会有后遗症吧?”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绝对不可以怀疑蜀山。”
“倾城,我是喜欢你的,这些年你都明白。”蔷薇暂且信了离若,扯了边上挂着的毯子为榻上怒发冲冠的男子盖住双腿。待抬头看到他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时,心里难免又是一颤,忙低声安慰他“那件事,谜团不解开我此生都不会好受的。”
“我答应你,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给你戴绿帽子。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她将绣着蔷薇花的锦帕塞进他手中,却得不到他的半个字回复,于是又疑惑地问离若道“你也点他哑穴了?”
“没有!”这声怒嚎是出自倾城之口。
离若无奈地耸耸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敢不敢快些?”
这货是明摆着,是要逼着他参加她和她爱人的离别会啊。
“倾城...”蔷薇又语气娇柔地唤他。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更爱你的梦想。你想扶弱济贫,你想名扬天下。喜欢与爱,素来不同,更是水火不容。”倾城像个悍妇一般撒泼与她争执,因为盛了怒意,绝色的脸上也不再是平日里的苍白无力,多了分红润,看起来却是更加妖孽明艳。
“啧,看你还是这么能言善辩,那我就不必担心你了。”蔷薇拍了拍他的肩头,起身与离若毅然离去。
榻上的红衣男子这才轻轻眨了眨眼睛,悠然斜靠到榻边,他一开始就并未受他束缚。他优雅地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那小巧的花朵,红似朱砂印,烙在他洁白的掌中。
“跟紧他们。”薄唇轻轻吐出四个字,便有条暗色的影子如鬼魅般贴地而行,滑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