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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冷殿吟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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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天的桥头,只一眼便是歌不完的风华,唱不尽的春光,只见红线绕指,吟吟浅笑,瞬间的回眸足以倾尽时间男儿的心,可是如今在那角落的人还是记忆中的那人吗?
“嘻嘻,嘻嘻,来啊,到这来啊,来嘛,快来啊!”
“你怎么不哭呢,快哭,快苦啊,哭就有糖吃啦!乖,哭好不好啊!蠢货,我叫你哭听到没有,快哭,不哭我就打你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还有谁会记得这里,记得那个回眸一笑羞万花的女子!一句疯妇代替了一切,如花容颜早已不再,繁华落尽,徒留满地相思,只是不知这思的是谁,念的又是谁?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早已被世人忽视,岁月一季一季悄悄开放又静静枯萎,有那样一个人总是嬉笑着,怒骂着——仿佛停留于时光的原点,其实,那迷人岁月早已被洪流无声地卷走。只有她还在傻傻的不停追逐于居处的每个角落,好似在嬉戏又好似在探寻。
“妙姐姐昨晚那殿里的喊声,真是够闹腾的,她就不能消停会,吵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就你嘴快,人家都不叫,偏你话多,我们做奴婢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怕什么,那疯婆娘又不会来找你,现在有谁还理她啊!可苦了我们,跟着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出头之日啊——算了算了,说也白说,我约了小六子打马吊,拿银子去。”
两个宫女回到自己住的外院,被称做妙姐姐的宫女名唤妙芳,是冷香榭的侍从女官,昨日轮到她值夜,现在累得紧,说不到两句便累倒在了床上,另外一个宫女名叫瑞秀,是年前才分配到冷香榭的女官,只见她一边抱怨一边翻自己的月银去了。不久便出门了临走时还不忘给妙芳点上安眠香,只是她这一走便走出了冷香榭的范围。
过了晌午妙芳幽幽醒来,拿了些银两首饰打赏昨晚当值的侍从,太妃的病症是越来越严重,身边是离不得人了,只是这里虽不是冷宫但也差不远了,在这当差的那个不想快点离开,又有谁愿意服侍一个疯妇人。妙芳是这的老人了,虽在冷香榭当值但也不能委屈了手下的人,末了还拿出自己的一只昙花金簪贴补昨晚被太妃抓伤的小太监。
今夜是瑞秀当值,这两人都是储秀宫侍从女官出身,却分配到冷香榭来服侍一个疯魔入体的老太妃,某些人心里自然是委屈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事发生,有些人想要平静的生活都不行。午夜昙花开的极盛,一些不甘沉寂的东西也在此时冒出了头,是放任不管还是当头棒喝就看主子们的心情了。
“催眠之时,太妃口中不断的提到枫桥夜桦。”
冰凉的地上静静跪着一名白衣女子,她的脸始终低低的垂着,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另外一个人。
“哦,枫桥夜桦吗,原来还有人记得那地方啊!那边的动静呢?”
“贵主似乎从老宫人口中得了什么线索,长此以往太妃怕是挨不过这个冬至。”
“线索,真傻,玉座珠帘可不是谁都能坐的,有时处理的不好结果只会是自取灭亡。”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屑隐藏自己的情绪,平时光亮之极的笑容在此刻却是让人看了心底发颤。那个人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逃过他的眼睛,隐忍不发只是他兴之所至的小游戏,到今天这个游戏已经没有必要在玩下去,所以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白衣女子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只需要说该说的,其他的就算一个字也别出口。聪明人都该知道爱上他的都是傻子,被他爱上的定然不寿,那个一直被他宠着的女人恐怕到死都不会明白,所爱之人对她付出的一切有多么的不屑一顾。
“小姐,她好吗?”只要她好,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到这事结束,就回她身边去吧。”
面对眼前这位,妙芳不敢有一丝松懈,记得大小姐说过,遇到他你最幸福的事就是还有机会选择自尽,可是进了这里,生死的权利早已被被剥夺的淋漓尽致,能做的就是按他的意思去走接下来的每一步,不许有分毫之差,错了便是万劫不复,没有关系,只要还活着,便有希望可以见到小姐,那么再难以忍受的事都可以变得简单许多。
多年的苦心经营不是白费,快了,小姐你一定要等我,妙芳很快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在心底绽放一丝笑容,夜色中她匆匆来去,只剩下男子在暗影间徘徊。午夜昙花开的正旺,极盛则衰,一瞬间的光华之后便是一世的飘零。男子折了一朵在手中把玩,外边已经有侍监拿着如意牌等候多时。金冠束发紫袍华服的他在一片灯影中笑的风华绝代,原来不止女子可以用这词形容,他在万千繁花中邪恶的勾起唇角,如此的风姿冶丽,又有谁能能说他不是呢?北堂毓,媚惑世人的帝王又要开始那嗜血的游戏了。
“摆驾黎淳宫。”
冷香榭与御花园相隔不远,景致却是天差地别。冷香榭里的人盼了一年又一年,岁月随风而逝,她的痴有谁怜,她的狂又有谁懂?贵太妃或者说大家口中的疯妇人,曾是先帝的静贵妃,可是荣宠三千亦换不回那早夭的孩儿。当年曾有传闻先皇欲立她为后,可是这位娘娘因孩子早夭,神思受创,先是胡言乱语,之后便是见人就搂搂抱抱,当时皇上下令将娘娘禁足于月息宫,只可惜太医医治了半年丝毫不见成效,先皇慢慢的便不在涉足月息宫,在孩子夭折八月后先皇下旨命贵妃搬去冷香榭养病,任何人都不许去探视,这病一养就养到了先皇离世,在她养病期间先皇从未驾临冷香榭,直到离世前两个人也没有见上一面。而关于那个夭折的小公主更是没人去关心了,岁月最容易让人遗忘,那些原本想要费尽心机忘掉的事情,就这样慢慢遗忘了。当年堪称精巧绝冠后宫的月息宫早被灰尘覆盖,徒留满室烟尘,只于女子在冷香榭里用疯癫发泄自己的痛苦。记得那座月息宫浮水而建,以精致绝妙立于后宫的中央,连历代帝后的凤阳宫亦不及那地的钟灵毓秀,只因当时那里住的是皇上心中的玉人儿,可叹一朝风雨,风光如何,荣宠又如何,到最后亦是在那笼子里半世哀叹。
“宛宛,吃桃桃,飞飞,吃梨梨,哈哈,宛宛吃啊,快吃啊!”
宫女们将她的手脚用丝布捆绑,只留一名小宫女在边上看着,每次疯症发作后她便被关在寝室里,点上助眠香,等过个三五天再放出来。这也是没办法,放她出来,不是伤人就是伤己,谁都想早日离开这里,如果不小心被她弄伤了脸她们这群宫女就更加没指望了。守门的太监早已打起了盹,几个宫女也回屋休息了,瑞秀早就在偏殿歇下,只剩下她还在迷迷糊糊的念着,被捆绑的双手在被褥里摩擦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口中的念叨却不曾停止,那样的风华绝代与眼前这个如同三岁孩童般心智的疯妇会是同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