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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春困、秋乏、夏无力,一年中比较适合睡眠的三个季度就这样过去了,现在已经到了最令人昏昏欲睡的冬日。
      冬眠不仅仅是某些动物的习性,人也可以有这习性,就像现在的高杉君正托着下巴不知看向什么地方,也不知是因为困乏还是因为无聊连续打了几个哈欠。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快在松阳老师这里学习一年了,他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在松阳老师这里求学的一年真是他从未想过的充实,不仅仅是从松阳老师那里获取的知识,在和同学的相处中他也体会到了些从未有过的趣味。
      一个多月前,他们在松阳老师的带领下参加秋收,那一望无际的麦田在阳光的映射下镀上了一层金光,爽朗的秋风吹过,麦子摇曳,那情景不若大海的波澜壮阔却自有一份悠远而又平淡的幸福,那是丰收的喜悦。
      高杉君永远都忘不了那一瞬间的颤动,明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仅仅是麦田的丰收,仅仅是村民们溢满幸福的笑靥,这平淡的温馨却宛若潺潺溪水在他心田上流淌而过。
      那是幸福的感觉。
      也许只是一瞬间的幸福却足以创造一个足够美好的回忆了,高杉君不由得看了眼正在前面读书的男人,他的嗓音如他的人一般平和温润,仅仅听他的声音萦绕在心头的烦躁就会逐渐消散,心如止水,这个男人本身就是“静”。
      那不仅仅是外界的平静,那是身与心灵与肉的统一,是从灵魂深处渗透而出的静谧。
      他的视线已经习惯追逐这个男人,这个安静却又能创造幸福的男人。
      “明年应该又是个丰收年吧?”不知何时松阳老师放下了书本,他看向庭院,那里已积上了一层薄博的雪,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同学们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瑞雪兆丰年,这是一个好兆头。”
      日本是个温暖的国度,这里很少能看见雪。
      “是的!”下面的孩子听见这话也都很高兴,他们大部分都是农民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丰收年更值得喜悦的了。
      “阿重,你在看什么?”阿杏拍了拍身旁发呆的友人,在大家都在欢呼的时候只有阿重一人没吱声,这实在很显眼。
      “嗯?”阿重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但她的反射弧也不长,脑筋转了一下就知道阿杏在说什么了,“没什么。”她轻描淡写地回答,她家因为情况特殊是没有人耕种的,在农忙季节母亲会去高杉家的庄园里帮忙,高杉家对于封地的农民还是不错的,除了应该拿的那一份以外也没有剥削当地的农民,但是她家因为只在庄园帮忙的缘故,拿的口粮也很有限,堪堪支撑一家三口的生计,这雪下不下实在没什么影响。
      她想到这眉头又皱了一分,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高杉君,这大概也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吧?以后她就没有办法这样偷偷地看高杉君了。
      日本的雪一向是温和的,通常他们只有薄薄的一层,恰如其分的遮盖住肥沃的土地,为下一年的丰收做准备,但今年的雪却不尽相同,它似乎染上了残酷的色彩。
      “已经下了四天了。”不复前几日的愉悦,孩子们看着庭院显得忧心忡忡,庭院中还留着他们踏雪的痕迹,那是一连串的脚印,每一个都成了个小坑,现在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松阳老师已经通知过,若雪还是不停的话他们就要停课了。
      但等不到他们停课了,从下午开始那雪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下得愈发大了,原本还算是“未若柳絮因风起”现在可成了实打实的鹅毛大雪,孩子们被困在私塾里连出门都成了问题。
      孩子们脸上的忧虑更重了,他们大部分都住在茅草屋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大雪给压塌了。
      那些孩子们的父母三三两两地来了,家里有长兄或长姊的也来接幼弟幼妹,没一会儿孩子们就走了一小半。
      阿重看周围人走了一大半也计划着走了,她想她可以跟松阳老师借一把伞撑回去。
      高杉家的仆役也来了,似乎是因为下雪的原因还来了不少人,高杉君数了数足足有4个仆役,他在和松阳老师道别后就开始穿戴蓑衣。
      “阿重!阿重!”高杉君才穿带到一半就看见原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的阿杏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大人,高杉君认识他们,那几人和阿重的母亲一样都在他家的庄园里做工。
      “你家塌了!”阿杏喘着气说出这句话,高杉君注意到在阿杏说完这句话后松下重的脸色变得煞白。
      “母亲和介助怎么样?”她焦急地问道。
      介助是她4岁的幼弟。
      “伯母和介助没事,”阿杏平复了急促的呼吸,“虽然受了点惊吓但所幸没有受伤。”她想到什么欲言又止,“但是,你家……”
      “没事就好。”听见了家人平安阿重镇定了两分,但她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高杉君眼睁睁地看着她什么都没拿一头扎进大雪里。
      “跟着她。”高杉君对着身旁的仆役命令道,这么大的雪这样急匆匆地跑进去指不定要出什么事,他要没记错的话阿重家附近有一条挺深的小河,要在这种天掉进去可就救不回来了。
      “还有什么人家塌了吗?”高杉君拦着了欲走的阿杏开口问道。
      阿杏想了想开口回答,“村子外围的几家似乎也塌了几栋,都不是主屋,但也挺危险的。”
      高杉君听了这话就对身旁的仆役吩咐了几句,“从家里拨一堆人去救援,顺便通知周边的庄稼汉让他们去帮忙,”他想了想又加了几句,“那些家里不好的先带到庄园里,找间屋子安置了。”
      他的父亲常年在外,封地里的大小事务都由他来代为打理,所幸这地方不大民风又淳朴到现在都没出什么事情,但现在可不比平常,雪灾犯了,要准备的事情可多了。
      身为上层武士他享受着农民的供奉,但遇上了天灾他也得庇护封地中农民的安全才行。
      他带着仆役赶到了事发地点,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妇人孩子的哭声、农民们的吆喝声混在一起别提多恼人了,高杉君烦的扒拉着头发,这才发现斗笠不见了,十有八九是落在私塾里了。
      “肃静!”高杉家的仆役已经带人到了,“高杉少爷来了。”这句话很有效,平民们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下子没了声响,就连哭得可怜的妇女都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高杉君。
      阿重在那群人里看着高杉君,他披着厚实的斗篷,斗篷外还有层蓑衣,仆人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打着把伞,那油布伞的颜色和高杉君头发的颜色一样,紫褐色,在白皑皑的雪幕下格外显眼。
      “房屋坍塌的人都先去庄园避难,”高杉君的声音还带着股稚嫩的味道但在此时却很令人信服,“房梁不稳的人也带着生活必需品去避难,闲置在家的青壮年听命于本家仆役,清理废墟。”
      “喂,你的斗笠。”高杉君才闭口没两分钟就听见银时懒洋洋的声音,他回头看见银时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他落下的斗笠,他眼睛耷拉着就跟没睡醒一样,在他身后不远处松阳老师已经加入了青壮年的救援队。
      “你也会给我送东西?”高杉君不带嘲讽地调笑两句,“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了。”
      “这可不是银酱我想来的。”他挖挖鼻孔然后一弹,“都是松阳老师让我送过来了。”
      “不过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大少爷啊。”
      “感觉诚惶诚恐了吗?”高杉君勾了下嘴角。
      “怎么可能?”银时从鼻孔里抠了一粒【哗——】捻在手指中搓成了团,“银酱我可决定要敲诈你一年份的金平糖哟!大少爷什么的就是用来宰的吧?”
      “蠢货之所以为蠢货就是因为他们总有不合时宜的妄想。”他嫌弃地看了银时的手指一眼,转过头去,完全忽视了银时叫嚷“谁是蠢货”的声音,他的观察力很敏锐,仅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局促不安的阿重。
      他第一次发现已经快十岁的阿重已经说得上是个小大人了,似乎是因为发育的比较早,她的身高和周围的年轻少妇也差不了多少。
      她已经可以撑起半个家庭了。
      “松下家的情况怎么样?”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对身旁的仆役问道,那仆役正好是庄园的管事。
      “不太好,”那男人思考了一会儿才谨慎回答道,“本来就是孤儿寡母的,这次雪灾后日子就越发艰难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在高杉耳边补上一句,“您的同窗已经来庄子里看过了,估计一开春就回来帮工。”
      松下她不上学了吗?高杉君颇有种意料之中之感但却觉得有些可惜,对方虽然是个女子却有一手不错的刀术,在私塾里都排的上号的,她的成绩也很优异,因为家庭原因就不读下去真是可惜了。
      虽然是女子但有些学识的话也是很有利的,至少以后的出路会多上不少。
      “帮工的月钱怎么样?”到底是同窗他还多问了两句。
      “不太多,”那管事回答道,“堪堪够一人吃罢了。”
      “是吗?”高杉君沉吟一会儿,不说话了。
      这次雪灾的影响挺大的,连常年在外的父亲都回来了几日,在看见高杉君将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时他又毫不留念地走了,高杉家的封地可不止这一个小小的村落,虽然祖宅在这里却绊不住父亲的脚步,他更加看重的是另一片更加富庶的封地,那里还有几个颇为受宠的姬妾以及不能冠上高杉之姓的庶子。
      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算高杉君死了他们也不可能继承他家的封地,对他没有一点影响,至于他那个根本没有见过几面的父亲就更算不上什么了,几次见面他都感觉到了他父亲对他的漠视以及微妙的不喜。
      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人呢?比起父亲他更在的是他所脚踏的这片土地,双脚触及之处就是家乡。
      也多亏他对雪灾比较上心,比起邻镇那民不聊生的情景这里实在要好上太多太多,开春之后农民插上了新稻,又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春耕之景。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身旁空下的位置吧?
      谈不上空下,只不过松下重从原来每天来上学改成两天来一次罢了,每两天她就要去高杉家的庄园上帮工,她的工作是做大锅饭,虽然辛苦但拿的钱却不少。
      “谁知道正好能遇上庄园里招厨娘呢?”她在和阿杏说这话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竞争的人很多,但最后我还是成功了!”
      这其中又有什么蹊跷?看看高杉君那浅浅上扬的嘴角就知道了。
      他偏着脑袋看向庭院,虽是春寒料峭但庭院里的樱花树却以吐出了新芽,再看看那地上也长出了一片薄薄的新草,好一派充满生机的初春景象。
      一年辛苦一年欢,走出雪灾的阴影,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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