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零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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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的魔药大师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越来越想知道救世主的大脑构造了。
平心而论，哈利的论文措辞得体语言连贯，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弗立维的评价相当中肯。斯内普对麻瓜的书籍略有涉猎，虽然对于光电效应不甚了解，但随着哈利立论的角度切入，即使是局外人，也有一种强烈契合的感觉。
让他感到隐隐不安的是那种从容不迫、徐徐道来的叙述方式，围绕着文题展开的不符合十一岁男孩的冷静、缜密、客观的分析，还有，论证的话题似乎触及到了一些构建这个世界的最深的法则……那是可以动摇魔法界信奉了近千年的传统的东西！虽然只是类似于萌芽，斯内普却预感到了当它盛大成长为变革社会的力量时的强大……与危险。
……不对，不仅仅是这样……还有一个更加关键的……最致命的弱点……
想到了这里，似乎有隐隐的怒火在斯内普胸中跳动，他的面容越发地阴沉。
既然选择了成为魔法界的救世主，为什么还是不肯抛却麻瓜那段不堪的过去呢？
“教授看过这篇论文了？”斯内普突然听见了一声询问，带着特有的云淡风轻。
哈利不知何时回到了办公室，很自然地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随手拿过墨水瓶里的羽毛笔：“我刚刚到图书馆突然想起还有一点需要补充的部分……普朗克常量，在巫师界对应魔力输出的定义中是否为常量、若为常量数值是否发生变化，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明。除此之外，v的定义还没有具体明确……”
“巫师界存在的真理不需要麻瓜的理论注解。”斯内普语气有些生硬。
“‘绝不承认任何事物为真，对于我完全不怀疑的事物才视为真理。’——勒奈笛卡尔。我比较赞同这句话。”哈利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修改论文时秀眉微蹙，却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有与科学相联结的魔法才能……”
“不肯抛却麻瓜那一套所谓科学的解释，你永远不可能在巫师间找到自己的位置，波特。”斯内普突兀地打断了哈利的话，声音冰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出离愤怒，只是讲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正在低头写字的男孩笔尖一顿，黑色的墨水“啪”地滴落，迅速地在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晕染开来，没过了象征普朗克常量的h。
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细沙在沙漏里缓慢流淌的声音。
男孩怔怔地看着那团墨渍，良久，淡淡道：“没有魔力，自然专攻理论了。”
声音虚浮，如同微风吹起窗前明若蝶衣的风铃，叮当作响的清越之声在风止后稀稀落落地散逸。男孩露出些许落寞的笑容，轻飘飘地摇了摇头。
“在魔法界，我什么都没有啊，教授……理论是我仅有的救命稻草，连仅有的东西都抛弃了，我还剩下些什么呢？”
斯内普心被他那平静无波的话语刺得生疼。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宽大黑袍里，手无声地缩紧。
记忆如同电影，一帧一帧从眼前放过。
所以，才会在国王十字车站，用那么苍凉的口吻，在最后一缕霞光中等待结局。
所以，才会在对角巷的转角，坦然承认生活在巫师界的艰辛。
所以，才会在分院开始前犹豫不决，在推门而进的那一刻却那么从容镇定。
……
果然从七年前的那天开始，错的就一直是他们吗……
哈利不是很在意地避开那块墨渍，整理了一下中途停顿的思路，继续往下写，懒洋洋地说：“也不用内疚啦，教授。研究巫师界的构成规则是我……必须做的事，质疑再多，我也不能动摇。”
给人的感觉依旧淡淡的，宁静却并不深邃，笼罩着苍穹一般孤寂悠远的气息。
斯内普抿紧了嘴唇，似乎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开口：“不要把你的生命看得那么轻，也不要把你拥有的东西看得那么少，波特。即使运用麻瓜的科学去解释魔法，那也不是低劣的救命稻草的存在，而是你具备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独特优势。”
哈利微微一愣，而后笑了，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单词。
“这是安慰吗，教授？不过……还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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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魔药课地下教室。
“咦，教授教授，这里竟然有水虎鱼的幼鱼标本！分布在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这里明明超罕见的！而且貌似是肉食性红腹锯鲑脂鲤，颜色艳丽个头小的话应该是雄性……”哈利盯着沿墙摆放的玻璃罐，罕见地兴奋，“那个蜥蜴标本是用福尔马林浸泡的，看来巫师界对待药品的态度和麻瓜界相似……”
斯内普对哈利的反应冷冷一哼，从储藏柜找出上课需要的实验药材：“虽然很惊讶于你那容量有限的大脑里丰富的阅历，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要像挥舞着棍子的巨怪一样得意忘形……如果你这么早到魔药教室就是为了研究标本的话，我觉得你还是把你那过剩的精力用于挑选位置坐下比较好，波特。”
说到座位……哈利这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贴着标签的蟾蜍标本上移开，打量着因为时间过早没有学生来而显得空阔的教室，陷入沉思。
今天是斯莱特林么……从礼堂座位就能看出蛇院等级划分很明显的样子，貌似有点麻烦啊。
若当初开学宴上四大学院随便进了哪一个，按照斯莱特林们善于谋划的性格，总能采取相应的对策吧？可惜他现在不属于任一学院，退一步讲，各派都有可能拉拢。一旦表现出对任何一方的亲近，各家族明哲保身也好，放手博弈也罢，目的、势力、结盟都将重新确立。所以前几天一直保持中立，的确省了不少麻烦……
不过他的导师是蛇院院长，外界觉得他倾向斯莱特林也不是不可能。但毕竟顶着救世主的名声，而斯莱特林学院多数贵族都与倒台的那位牵扯不清的样子，在前食死徒作鸟兽散、伏地魔生死不明、救世主立场不明的局面下，蛇院内部成员的心情想必会很微妙啊。
按说最好的方法是从座位次序上推断各股势力，寻找蛇院内部的制衡点。问题就在这里，因为来早了教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教授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遇到麻烦的事情，想不明白就干脆不要想好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哈利无所谓地推了推眼镜。找位置，那就干脆挑一个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吧。
斯内普看着哈利由思考转为单纯地寻找位置，黑色的眼睛深不可测。哈利在算计什么自己也能猜到个七八分，不过这种鸵鸟般化繁为简的破罐破摔的解决办法——不得不说，哈利巨怪波特的思维方式永远匪夷所思。
魔药课开始前五分钟，德拉科与布雷司不紧不慢地走进教室，低声交流着初级魔药学的内容。目光落在坐在前排翻看课本的哈利身上，布雷司有些意外地挑眉，停止了话题。转而看向德拉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呀呀，看来今天终于轮到斯莱特林了……嘛，既然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我还是识时务地乖乖给救世主让位，去和帕金森之花交流吧~”
德拉科以完美的假笑反击：“这个时候就不要为自己的求偶意向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布雷司。”
布雷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德拉科的揶揄置若罔闻，迈着优雅的舞步走向潘西。
德拉科无奈地看着布雷司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和潘西搭讪，后者极为配合地表现出罕见的淑女姿态……明显两人已达成统一战线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如果能在四大学院的竞争中游刃有余，就不可能是不知道斯莱特林内部规则而无意间闯入的小白兔。那么，在考虑到蛇院内部的分化的基础上，仍然对另三大学院表现出中立的表象的话……德拉科远远看着哈利翻看课本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在这之前，还是先表现出马尔福家族的友好吧。
“我是德拉科马尔福。”德拉科收拾思绪，走到哈利的座位旁边，对着哈利露出标准微笑，“你好。”
“你好。”哈利从课本中抬头，看着德拉科，并不见外地直呼他的教名，笑道，“很荣幸认识你，德拉科。我是哈利波特。”
地窖里突然回响起斯内普低沉阴冷的嗓音，虽是低语却在众人身后留下一道道寒意：“你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学习这门魔药配制的精密科学和严格工艺。由于这里没有傻乎乎地挥动魔杖，所以你们中间有许多人不会相信这是魔法。我并不指望你们能真正领会那文火慢煨的大锅冒着白烟、飘出阵阵清香的美妙所在，你们不会真正懂得流入人们血管的液体，令人心荡神驰、意志迷离的那种神妙魔力……我可以教会你们怎样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须有一条，那就是你们不是我经常遇到的那种笨蛋傻瓜才行。”【超爱这段！】
笨蛋傻瓜……教授经常遇到的笨蛋傻瓜不是校长么……这么指桑骂槐真的没问题？哈利心中默默地吐槽。
几层之上，校长办公室里，正在喝蜂蜜茶的邓布利多打了个喷嚏。老蜜蜂看向窗外，锐利的光芒在镜片上一闪而过：西弗勒斯又在魔药课上骂我了吗……
“韦斯莱！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不啻惊雷，把正在翻魔药课本的罗恩吓了一跳，罗恩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这么说……下周的三更有指望了……哈利突然想到了什么，翻出小本子，开始奋笔疾书。德拉科微微侧头，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清秀的字迹飞快地出现在本子上：
“……Draught of the Living Death是由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得到的。水仙根粉末属于石蒜科，其中含有多种生物碱，艾草浸液也属于弱碱性物质，因此酸碱中和反应并不能做出合理的解释。然而水仙根粉末性寒，艾草浸液有散寒止痛的功效，从暖性寒性相互制约的角度来看，当二者达到某种配比时，的确可以产生类似安眠药的功效。此外水仙根粉末本身具有抗癌抗病毒活性，受到艾草浸液的拮抗作用时会转化为强化安眠效果的物质，一剂生死水的雏形便可出现。接下来只需要……”
“……”德拉科默默看了三行之后觉得自己还是转过头去比较好。
罗恩求助的目光看了教室一圈，无视了高举手臂的赫敏，最后落到坐在斯莱特林那里的哈利身上。救世主头也不抬思路敏捷，羽毛笔游移飞快，早就切换进了旁若无人的模式。边上德拉科正高傲地抬着下巴斜睨着自己，满满的都是嘲弄。
……为什么要拿我开刀啊斯内普教授QAQ……还有我讨厌你，马尔福！
“我不知道，先生。”罗恩心在滴血，看着斯内普，可怜巴巴地说。
“所以，以你的能力还没有到达上课前不用先准备课本的地步，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韦斯莱。”斯内普轻蔑地说，“让我们再试一次吧。如果我要你去给我找一块牛黄，你会到那里去找？”
罗恩下意识地再次环顾四周。哈利似乎解决了第一个问题，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羽毛笔晃晃悠悠，像指南针一般慢慢停下，笔尖指向了一个地方。
“……！！！”罗恩顺着笔尖看过去，而后内心在咆哮。
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的羽毛笔指着储藏柜啊波特！你觉得我对着斯内普讲出“牛黄在斯内普教授您的储藏柜里”这种答案还能活着走出这个教室吗！
深吸一口气，罗恩克制自己对着救世主咆哮的念头，表情僵硬：“我不知道，先生。”
“还蛮有利诱前不动摇的格兰芬多式的坚定的。”哈利笑眯眯地评价，重新低头继续在本子上写画。
把刚才哈利对罗恩误导性指示看在眼里的德拉科很不贵族地眼角一抽。
“你把那称作利诱？”德拉科压低了声音，在斯内普提问罗恩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的区别的时候问哈利。
“嗯，天然牛黄很珍贵，国际上的价格要高于黄金。”哈利从笔记本中抬头，看着德拉科，神情严肃而认真：“他能在经济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听到牛黄在储藏柜里的消息后却不去翻找它，的确蛮格兰芬多的。”
……我能在发现你思考问题有着奇葩的切入点的情况下，努力跟上你的思维节奏还保持风度地问你问题，也的确蛮斯莱特林的……
德拉科无力地趴在课桌上默默吐槽，他已经预感在接下来的魔药课上会受到的更大的打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零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