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伊奇]囚》砂糖半暖

1、Part 1

　　奇牙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了。
　　从见到那略显残酷的飘逸身姿时，又或者是闻到那血腥中带着诡异甜味的味道时，奇牙就闭上眼，绝望而破罐子破摔地想，这次是真的逃不过了。
　　真不知道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他会是什么反应？

　　自嘲地笑了一下，手间的电流噼噼啪啪几声最后消失。他苦战三天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在腥味扑鼻地寒风中踉跄一下，然后倒了下去。

　　心底最后浮现的，是小杰那张被泪水糊满的扭曲的脸。
　　——罢了罢了。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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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意识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他迷蒙地睁开眼，似乎是刚刚从长及一生的一个梦中醒来，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脑袋正叫嚣着要炸裂般地疼。
　　甚至不用看周围的景色。只是这样熟悉而压抑的味道，奇牙便清楚地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
　　是家。

　　家，家，家。一字一字铮然入脑，记忆中惨灰的一块肆无忌惮地铺展开，身上每一处都开始不可遏制地疼。
　　记忆中。挣扎的自己像是囚笼里委屈的困兽，每每被皮鞭弄得体无完肤的深夜里独自一人呜咽着舐舔伤口。梦魇般的那张脸总是面无表情地从高处俯视他，然后那个冰凉的怀抱就会环上来，他自己则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在对方浅浅的鼻息中胆战心惊不敢安眠。
　　“奇牙，奇牙——”一个凉凉的声音敲了敲他的心，以至于他现在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夜那个人说的每一个字。
　　他说，我只是想拥有你。

　　脑袋又是猛地一阵抽痛。
　　奇牙闭上眼，缓了好一阵才从回忆的桎梏中解脱出来，慢慢回想起了昏迷前，这几天，这几个月，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一切。百般滋味一齐涌上，一下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想自我嘲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相反，眼眶处酸涩一片，疼得让人哭。

　　已经六年了。
　　当年他多么期待能逃出去。
　　他也确实如此去做了。用尽全力，挤压着自己的骨骼，企图挣脱这里好到那个明晃晃的彩色的世界里去。
　　可是现在？
　　世界将他粉碎，扔回来。

　　因此，这个他憎恶至极一度极力逃离的囚笼般的家，此刻竟成了港湾般的归宿，成了他这具满身伤痕破碎不堪的灵魂唯一能稍作喘息的地方。
　　这是不是世界所给他的一个嘲笑？

　　奇牙忍着浑身的不适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呆呆地看向那一扇射进阳光的窗子，突然间迷茫起来。
　　他又找不到该做的事了。他的存在到底在哪里？

　　也许是他翻身的动静惊醒了外头的人。
　　不知谁混乱地喊了一声“奇牙少爷醒了”，然后过了几秒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就飞速朝这儿移了过来，不过真到了房前又突然慢了下去，顿了一瞬之后，终于有人推开了门，在阳光的逆绒下踏了进来。

　　“奇牙。”男人疲惫地唤出这两个字。
　　奇牙眯着双眼，坐在床沿上看着这个人。沉寂几秒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最终响了起来。
　　“爸爸。”

　　在席巴身后的人这才一个个都进到屋子里来，一双双眼睛看向奇牙。基裘在一边没忍住竟拿着手帕开始小声地哭。

　　奇牙看了一圈来人，重新收拾了一下情绪，把全部的脆弱和狼狈也一并收了起来，再开口时便是骄傲的强大的无需依靠任何人的奇牙揍敌客了。
　　“妈妈，糜稽，柯特，大哥。好久不见。”

　　“奇路，你是怎么弄成那样的，吓死妈妈了……”基裘扑上来，却意外地语调正常音高适中，除去声音中掩盖不掉的疲惫和温柔。
　　奇牙却忍住没打个哆嗦。
　　是啊他是被猎人协会那帮家伙整的很惨以一敌众杀了三天差点就丢了命，但以前训练的时候哪一次不是这样？
　　至于么……

　　席巴看得出奇牙现在好好地端坐在这里呼吸正常精神良好是全靠着那心底的一股劲在撑着，所以也不再多留，很干脆地拉开基裘就准备走了。
　　他这儿子，和他自己一样，要强得很。有伤口也只肯自己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喊疼。

　　他只是来看一眼而已。奇牙这样让他很宽慰。

　　于是很快的一帮人又消失在门口。

　　他躺回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躺着躺着坚强的伪装就在黑暗中被最后的一段记忆冲击得分崩瓦解。他咬着嘴唇，尝到苦涩的咸味，才意识到自己无声地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