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黛》蝉秋

4、生分

　　阿宛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有一群不认识的人冲进她家里，强行把她带走，然后还杀了她的娘亲，她想要保护静月，可是静月却对她很冷淡，连看她都不愿意，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一样。
　　等到阿宛睁开眼睛，听着扑通的心跳，汗水打湿了她额间的碎发，才渐渐回过神来。
　　“娘亲。”
　　她抬起头，可是展现在眼前的，却不是熟悉的景象，而是在马车里，一辆行走着的马车。
　　“姐姐，你总算是醒来了。”
　　静月见她醒来，在一旁的铜盆里拧了一条毛巾，帮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你昏睡了两天，不停的讲着梦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让明夜停车他也不肯，说是一定要赶着时间回到南昊山庄。”
　　阿宛呆呆的坐起来，她以为是梦，可是醒来以后，才发现那么残忍，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摆在她的面前，就算想逃，也逃不掉。
　　“静月，娘，娘她……”
　　阿宛说着，眼泪簌簌流下来，她甚至不敢看静月，这是她的娘亲，却因为自己，导致静月成为了孤儿。想到这里，她拿什么去面对静月。
　　可是，意外的，静月竟然没有生气，而是抱着她说道：“姐姐，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阿宛闭上眼，除了这三个字以外，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是明夜的错吗，如果他不来这里找自己的话，大家都不会出事，山村依旧好好的；是仇人的错吗，如果她当年没有被仇家偷走，就不会成为娘亲的孩子，就不会有今天；是那群侩子手的错吗，如果不是他们烧杀，她还可以回来，看娘亲。
　　说到底，是她的错，为什么她要在这里，要留在这里害人。
　　“姐姐，我现在一个人了，你总不能再把我赶走了吧。”
　　静月看着阿宛，很认真的说着，生怕她再赶走她。从小到大，静月和娘亲都不亲，基本上属于那种，娘亲让她走东，她就一定会跑西的那种人，可是阿宛却很少在意，认为静月还小不懂事，等长大了就明白娘亲的苦心。
　　可是，现在看来，静月对娘亲的死，似乎没有多伤心。
　　这一点，让阿宛心里很不舒服。
　　明夜好像很急着要回去，马车一直跑，知道日落西山以后，才在树林里驻营，生了几团火，用来取暖和驱赶野兽。有一部分坐在树干下休息，而另外一部分人着分散在四周放哨。
　　阿宛想，他们肯定要整夜都轮流值守，那群人既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整个山村都杀光，那么要沿路追上他们，也是早晚的事情。也勿怪明夜这般谨慎，但是，就算明夜这样做是奉了命令，没有错，在阿宛看来，他依旧害死了自己的娘亲。
　　“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
　　明夜见阿宛一个人坐在火堆前，而静月已经走到马车里睡着了。
　　“反正，明天我也只是在马车里坐着，休不休息，有什么关系呢？”
　　阿宛抬起头，冷漠的看着明夜，眼里充满了恨意，就算他没有错，就算他一点错都没有，那又怎么样？
　　“早点睡吧。”
　　明夜不打算在文字上和她较劲，一整天的赶路，还要时刻注意着身后有没有人追踪，以及前方有没有埋伏，若是一般人，撑到现在早就倒地不起。明夜坐在她的对面，佩剑放在一边，脸上也有了倦意，但是作为首领，还不能休息。
　　“为什么是我？”
　　阿宛抬起头，两眼猩红的看着他，如果不是明夜的出现，现在的她，应该在煤油灯下，和娘亲缝补衣裳，这才是她该过的生活。
　　明夜看着她，并不解释，也不说话，他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更多的时候，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你说的那个神官古大人，只是占卜而已，这些你们也相信吗，再说山村那么大，为什么偏偏是我，难道你们都没有想到，会找错人的吗？”
　　天大地大，人不过是沧海一粟，茫茫人海中，想要找既定的那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阿宛并不笨，她可不是别人三两句话，就容易相信的人。
　　但是，同样的，天大地大，再也没有一个让她容身的地方。
　　“是不是错了，等大小姐回到山庄，自然清楚。”
　　明夜的语气还是很随和，也不做任何的狡辩。
　　阿宛把头埋在膝盖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事到如今，除了接受，继续往前走，再也没有第二条路。
　　如果明夜说的是真的，南昊山庄在江湖上是一个很有名望的门派，那么是不是就表示可以借助南昊山庄的力量，去找出杀害她娘亲的凶手呢。
　　想到这里，阿宛捏紧了拳头，看着明夜说道：“如果我去到了南昊山庄，我成为了你口中的大小姐，我可以做什么？”
　　明夜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轻笑了一声，回答说道：“大小姐想要做什么，明夜自当追随左右。”
　　在很久很久以后，阿宛再想起今夜明夜说的话，才发现明夜的回答是，大小姐想要作什么，他都会追随左右，而不是她阿宛想要做什么，他都会追随左右。
　　这个男人，这样在意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南昊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倘若有一日，她不再是这个身份，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一文不值。
　　在回南昊山庄的路上，是很寂寥的，阿宛想着娘亲的事，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事情。
　　而静月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离开山村，加上她和娘亲的关系并不算太好，所以路上的惊奇已经占据了主要的兴趣。
　　一路上，明夜和黑衣男子们，对阿宛唯命是从，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让他们恭敬不已。但是对于静月，其余人只不过当做空气，带在身边而已，并不加以理会，这让静月开始埋怨。
　　明明是姐妹，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同的待遇。
　　“我说了，我要桂花糕，为什么不可以给我！”
　　小憩时，阿宛坐在草坪上，听见静月大声说着，便望了过去，见静月和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在置气，那个黑衣男子好像叫落瞳。
　　落瞳并不理会静月，平静的说道：“这是给大小姐的，与你无关。”
　　“落瞳，我不想吃给，静月吧。”
　　事到如今，她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吵起来。
　　“是。”
　　落瞳很听话的说着，然后把刚从市集上买的桂花糕递给静月，可是静月却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打掉在地上，恶狠狠的说着：“你是大小姐，你的一句话就是命令，那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