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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夫婿出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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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方晗又在一叠厚厚的账单上签了字,按上手印,只觉此生无望偿清此人债务。一定是她回京的方式不对,所以才这般倒霉。早知如此,当初启程回京前,就该让军师那个半仙给自己卜上一卦,选个黄道吉日再回来。
谁料,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五日后,她收到属下飞鸽传书。信中说,老爷子回京之后,大肆宣扬自家女儿选了个万里挑一的夫婿,长相、家产、人品、行事等等全都没得挑剔,还扬言说年底就能抱个孙子回来,并以方家需延续香火为借口,上书皇上为她请十二个月的假,说是怀上要一个月,生孩子需十个月,坐月子要再一个月,统共十二个月。
她忍着几乎崩溃的心情看完信,自言自语地嘲道:靠,现在都快四月份了,年底若能抱出孩子来,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呢。
彭古意恰巧经过,闻言正色道:八个月也能生出孩子,只是婴儿身体可能弱了点,算是早产。不过,找本神医调理一下就行了,保证药到病除不留后遗症。全程治疗只需一千两黄金。走过路过,千万不可错过。
方晗怒自心头起,抄起那叠信,愤而盖在了他脸上。尔后……
账单又多了一张。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是以没有几日光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有夫婿了,她要嫁人了。最后连皇上都惊动了。
皇上一纸令下,着她十日内带夫婿回京,说骠骑大将军为国操劳,终于觅得归宿,朕当亲自赐婚。
一门亲事引得京城轰动,纵使当年皇上选妃也未有如此风头。为何会这般呢?
当然,这要从方晗自身说起。作为古国唯一一位女将军,方晗打仗一直在赢,提官从来不停,名声不断飙升,婚事越来越空。试问谁愿意娶个有“西北猛虎”之称的女人放在家里,枕边躺只老虎,谁特么睡得安稳?
老爷子愁得几乎白头,不论何时何地见到何位同僚都不忘拐弯抹角推荐自家女儿,骇得众官员一见老爷子出现就躲着走,生怕他将女儿塞过来。
据说,京城每年的花灯节都设有这么一个项目,押注赌下一年方晗嫁不嫁得出去,赔率几乎达到一比一千。
是以众人听说方大将军今年能嫁,顿时踊跃起来,格外关注。这可是关系着自己赌注的大新闻啊。
方晗看着属下传来的一条条讯息,几乎吐血。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眼下该如何是好呢?而且皇上已颁了圣旨,她若说并无此事,那她爹就是欺君,搞不好要杀头。
爹虽然很坑,但的确是亲的,她不能不管他的死活。不论是真是假,她先带彭古意回去一趟,堵住悠悠众人之口,为老爷子解了围再说吧。
至于后面如何处理……
算了,先搞定眼前。
只是彭古意岂肯平白无故跟她去京城,还要扮她未婚夫婿。
若想说服他人,无怪乎投其所好。
方晗观察许久,思虑许久,决定掏出这五年攒下的血本,以高价租用他回京。彭古意虽然很有钱,然而他并不躺在原有的家产上坐吃山空,而是勤勤恳恳医病,踏踏实实赚钱,将祖辈传下来的基业治得蒸蒸日上。
他相当勤勉,一年到头不分春夏秋冬白日黑夜,只要对方肯付诊金他就绝对接诊。如果对方能以黄金作付,那定然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她咬了咬牙……
方晗比出两根手指:“二十两。”
彭古意不屑一顾:“不去。”
方晗深吸一口气,比出一把手:“五十两。”
彭古意兴致缺缺:“你就算出八十两,本公子也不会去的。我可是有原则的人,我怎么会为了几锭银子就去假充别人夫婿?本神医可是有操守的人。”
方晗一拳砸上桌面:“一百两,黄金!”
彭古意:“成交。”
方晗:“我……”靠。说好的原则呢,说好的操守呢。
彭古意抽出一卷宣纸,挥毫写出协议,边写边念道:“某年某月某日,方晗租用彭古意作为未婚夫婿同去京城,租价每日黄金一百两。彭古意负责陪吃陪喝陪见对方亲朋好友,方晗必须保证彭古意人身安全,并提供有一定档次的吃住保障。租用期间,方晗不得以任何理由动手动脚,违反一次三倍罚金。现预付黄金一万两。协议结束之后,双方一拍两散,不得以任何理由纠缠,否则十倍罚金。双方签字画押为证,即日生效。”
他将一模一样的两份协议推向她:“喏,签字画押吧。”
方晗又深吸一口气,在下面空白处签上名字,并按了红艳艳的手印。她从怀中掏出一叠金票,放在桌上缓缓推过去,尔后她将头扭向一侧,狠下心不让自己去看那血汗钱,道:“这是预付金,彭公子可不许食言,不然……”她一点点握紧双拳,指节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彭古意收钱入袖,欣然笑道:“方姑娘放心,本公子是商人,商人需得讲信用,不然何以立足?拿人钱财,绝对办事。”
想到五年积蓄转眼间耗掉大半,方晗只觉心肝肺都疼了,道:“何时动身?”
彭古意亦爽快:“你若着急,明日即可。”
方晗点头,将一份协议收入袖中,转身就要离开这伤心地。靠,一万两黄金呐,她前三年的俸禄,她疆场出生入死拿命换来的血汗钱。
然而彭古意抬手叫住她,十分的认真模样:“我们需不需要预演一下?你喜欢我如何称呼你,晗妹?小方方?心肝儿?”
方晗一口老血:“滚你。”
有钱入账,彭古意心情颇好,倒也不跟她计较,耸耸肩道:“你不喜欢就算了。”
方晗甩手出了门。
门外夜色正浓,几乎将院中小道遮掩。凉风习习,吹得人头脑清醒。方晗缓步向房间行去,一边心疼着自己少了半截的积蓄,一边想着回京后如何应付接踵而来的事情。有个专坑闺女的爹,有群专坑队友的狐朋狗友,有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顶头上司,有一排等着看她笑话的同僚……
待她将彭古意带回京,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再领到皇上面前让他瞧一眼,坐实爹爹所言不虚,接着制造个借口跟彭古意翻脸,撕了这假婚约,双方功成身退。
只可惜她那一万两黄金就此打了水漂。真是人生无处不伤悲,倒霉还有更倒霉。
她心中气闷,翻身跃起摘下树叶,灌注内力一一掷去。只听“嗖嗖”几声,树叶化身尖锐暗器,齐齐钉入池水对面的树身之中。
“方姑娘,这不是你那山寨。那颗树是难得的药材树,也很贵的,请你高抬尊手放过它吧。”彭古意自夜色中缓步行出,叹气道。
方晗回头看他,皱眉:“你跟踪我?”
彭古意指了指旁边秃了叶子的枝头,和被钉中一阵摇晃的药材树,扶额道:“我不跟着你行吗?一眼看不见你就损我家财产。你可知我府上所有东西都是有用处的,请你高抬贵手别乱动它们。”
方晗心情正不爽中,哼道:“你都已经富成这样,为什么还要不停息地赚钱?你岂不知钱财乃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又带不去。”她沉吟着,又道,“还是说你攒了家产有其他想法?比如,造个反什么的。”
彭古意:“……”
不反对那就是默认。方晗眉目顿时犀利,双指夹叶片,横于胸前,盯住了他的咽喉处:“真要造反?”
彭古意心疼着那药材树,转到对面挖了泥土糊上树身,道:“闲得无聊不行么?”
方晗见他将那树护得跟儿子一般,笑着建议道:“你可以多生孩子少种树。”
彭古意道:“本公子无妻无妾,生谁家的孩子。”
方晗乐了:“真的没有家室?公子长相不差,家境又好,怎么可能没有妻妾?”她顿了顿,恍然道,“难道公子是眼高于顶,看不中那些女子?”她摇摇头,低了声音,又神秘兮兮道,“天下之大,怎么可能没有女子入得你眼?噢——我知道,莫非是公子有……隐疾?”
彭古意脸唰地黑了:“你滚。”
方晗不仅没有滚,还起了八卦的兴致,笑道:“公子三代行医三代经商,不知攒了多少家产?”
彭古意料理着他的药材树,道:“你觉得呢?”
方晗点了点额角,道:“全部折成黄金算,五百万两,有吗?”
彭古意摇摇头:“少了。”
“那……八百万黄金?”
“犹少。”
“难道有一千万两黄金?”
“还少一些。”
方晗心肝肺都颤起来了,声音亦发了抖,试探道:“不可能吧,吹牛的吧。你哪里赚来的这么多钱?”
彭古意悠然一笑,志得意满:“方姑娘就不懂了吧,这医人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一生中谁能不有个伤病之类的,谁能为了钱财真的连命都不要?倾尽家资求一线生机。区区千万黄金而已,以本公子足以起死回生的医术难道赚不到吗?”
方晗沉默了,好半晌,绕着池沿蹭蹭地转到彭古意身边,屈身偎着他蹲下,靠了靠,再靠了靠,两眼闪出红心:“彭公子,我信了,我信你。”
彭古意道:“那是,本公子从不打诳言。”
方晗咬了咬牙,握向他的双手,眨了眨眼睛,挤出这辈子最温柔的笑:“那么问题来了,彭公子,你要媳妇不?”
彭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