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集》何昭俊伊

12、笑春风（风云阁二）

　　第一追杀令
　　姓名：叶秋愁
　　性别：男
　　年龄：２２岁
　　性格：豪爽豁达
　　简介：师承绝谷怪叟。
　　半年前出道，以一把血影刀荡平长江水贼一窝蜂，名震江湖；一个月前独闯四川狼牙寨，挑战称霸蜀道十年之久的山贼“七大寇”，却无一人伤亡，只不过从此狼牙寨解散，七大寇退隐。
　　一、
　　淡紫色的信笺静静地躺在副阁主紫衣的桌面上，上面简略记载着叶秋愁的事迹。
　　“为什么要发‘第一追杀令’？”紫衣挑着秀气的眉，淡然开口。
　　太师椅上悠然品茗的风云阁主轻轻叹了口气：“叶秋愁是个难得的人才。”
　　对阁主的决定她从不发表任何异议，毕竟她的命是他的。
　　“那么阁里要派什么样的人才好呢？”似乎是和身边的紫衣商议，又似乎是一个人在沉思，风云阁主把茶杯举到唇边，目光变得高深莫测。
　　忽然风云阁主猛然震了一下。
　　“让水霖铃去！”风云阁主的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水霖铃？
　　那个她十年前从宛如修罗地狱中捡回的女孩？那个才十七岁的天真少女？那个虽然暗器手法出众，却仍无法应付一流高手的笨笨的小杀手？
　　可是这些话紫衣未说出口。
　　服从，绝对的服从——是每个风云阁属下必须遵循的。

　　“紫衣姐，那个叶秋愁真的那么厉害吗？”十七岁的黄衫少女抬起清澈的双眼，看着旁边送来“追魂贴”的紫衣女子。
　　“我....我有点担心.....”水霖铃的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让人怜惜不已。
　　“铃儿，如果觉得勉强的话，就不要去了。”紫衣十分了解她的性格：天真、善良。“姐姐帮你去向阁主求情。”
　　水霖铃用力咬着嘴角，努力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
　　“没关系，铃儿长大了，不能总是依赖紫衣姐！”
　　看着那稚气的面容刻意装出的老成，紫衣内心深处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这就是十年前自己从尸首堆中捡出的孤儿，那场屠村血案中唯一的幸存者。不知不觉间小女孩已长成了娉婷少女，还加入缺月堂，成为阁中的一名杀手，虽然至今未执行过一项任务。
　　“铃儿一定会完成任务的，请阁主和紫衣姐放心。”用力握紧双拳，水霖铃不断为自己打气。
　　二、
　　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凭满汀洲人未归。
　　寇准的一首《江南春》依然道不尽眼前的美景，成片的杏林使人恨不得立时融入那一泓江南的碧水中。
　　而密林深处又别有洞天：几栋精致的亭台楼阁散落各处，一杆火红的大旗直入云霄，上绣三个大字：杏花村。
　　普通的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在江湖中却代表着某种诱惑：
　　因为这里有世上最烈的酒，最美的姑娘以及最公平的豪赌。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这里不问出身也不管过去，是名符其实的温柔乡、销金窟。
　　杏花村酒肆中人声鼎沸，多少江湖豪客千金散尽只求能一尝老板娘新手酿的醉红颜。
　　而此时杏花村的老板娘卢荻秋正一脸无奈地瞪着醉倒在床上的男子。
　　“醉猫，醒醒！再不起来别怪老娘把你扔出去！”美艳的老板娘使劲摇晃着男子。
　　“哪儿来的苍蝇，好吵，打出去！”男子嘟囔着，只是稍稍抬了下眼皮，翻个身又去会周公．
　　“死醉猫，你要敢赖在老娘这儿不走，小心我把你大卸八块去喂狗！”
　　卢荻秋破口大骂，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美丽的桃花眼一转，吩咐一直乖巧地站在身旁的丫鬟：“去拿盆水来！”
　　见丫鬟仍呆呆地没有反应，卢荻秋娇喝：“快去呀！”
　　“噢，马上就来！”小丫鬟如梦初醒，躬身退了出去，临走时仍不忘瞄了下床上的男子。
　　不多时小丫鬟打来一盆凉水。
　　卢荻秋娇媚一笑：“倒在这头死醉猫身上！”
　　“啊？”小丫鬟张大圆亮的双眼，不知所措地望着卢荻秋。
　　“倒啊！愣着做什么？”十多天前收留的小丫头一向机灵，今天不知怎么了。
　　小丫鬟忙答应一声，一盆冰凉的井水倒在男子头脸上。
　　“卢荻秋，你这个疯婆子！”床上的男子猛地跳下床，水滴顺着他的头脸往下流。
　　“小叶子，姜还是老的辣。”老板娘咯咯娇笑。
　　“不要叫我小叶子！”粗犷的面上青筋暴跳。
　　“不叫你小叶子叫什么？我的小师弟。”取笑着面前一年未见的同门师弟叶秋愁。
　　“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难怪师父一见你就跑！”小声嘀咕着，只不过音量却足以让屋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有胆子就再说一遍！”美艳的脸上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怕了你了！”叶秋愁耸了耸肩，“师父就在杭州。”
　　“真的？”娇颜散发着夺人的光彩，随即从窗口飞身下楼，远远传来清脆的语声：“照顾杏花村！”
　　望着消失的人影叶秋愁摇头苦笑，希望师姐这次能逮到人。
　　等等，照顾杏花村？
　　反应慢一步的大脑终于明白师姐给他丢下什么麻烦。
　　唉！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清亮的嗓音终于唤回叶秋愁的思绪，猛然记起屋内还剩下一个师姐的帮凶，一个害他变成落汤鸡的助手。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他努力扯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却不知这实在有些强“皮”所难了。
　　“我叫小水。”
　　“小水？”叶秋愁拍拍自己宿醉后仍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面前的小丫头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只是他有些记不清了。
　　“没有，没见过。”小丫头急忙否认。
　　糟了，被他认出了！
　　化名“小水”的小丫头就是风云阁被派出执行“追魂贴“的水霖铃。一路从京城追到杏花村，并在他狂饮“醉红颜”后昏睡的时候成功取得老板娘的信任。虽然没和他正面交锋，但也在他身边出现过数次，便她都有易容啊，虽然手法不如阁中易容第一高手林微雨高明，但也不至于这么容易被人发现。
　　不理会水霖铃惊愕的表情，叶秋愁咧开嘴：“小水丫头，叫我叶大哥就成，叶大哥饿了，拿些吃的来！”！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水霖铃撅着嘴听命行事。最好撑死你！
　　三、
　　水霖铃十分后悔为什么没在他酒菜中下毒，更后悔的是为什么一时多嘴为他介绍杏花村的另一个产业——赌坊，所以就导致现如今的局面：
　　她被这个酒鬼加赌鬼强拉到赌坊开“眼界”。
　　“大！大！大！”叶秋愁瞪着面前的色子。
　　“四、五、六！大！”
　　“又赢了！”叶秋愁开心地大叫，他面前的银子都要摆不下了，“我们今天好厉害啊！小水丫头，你真是我的福星！”
　　边说边兴奋地摇着水霖铃的手臂，却发现旁边的小丫头冷冷地绷着脸。
　　“怎么了？你不高兴？”叶秋愁试探着问：“还是生病了？”
　　“我要回去！”水霖铃不爽地开口。
　　“噢，好吧，这就走！”叶秋愁痛快地答应。
　　“不行，赢了就想跑，门儿都没有！”从他们开赌就和他一直唱反调的刀疤脸闪身拦住他们。
　　从他们一进门刀疤脸就认出了叶秋愁，原来刀疤脸是水贼长江一窝蜂的手下，那天饶幸逃脱后便投靠了长江一窝蜂老大的哥哥洞庭蛟邱猛，这次陪着老大到杏花村玩乐巧遇叶秋愁．
　　洞庭蛟早就想为弟弟报仇，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在杏花村碰到仇人，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所以让手下上前挑衅．
　　＂那你要怎样？＂叶秋愁皱了皱浓眉．
　　＂把命留下！＂刀疤脸口出狂言．
　　＂就凭你？＂叶秋愁不以为意，＂喔，我想起来了，你是长江那窝蜂的狗腿子．怎么，想为主人报仇？看不出来你还满讲义气的！＂
　　＂废话少说，拿命来！＂
　　就凭这种小角色还不配他请出血影刀，就当舒舒筋骨，反正他也好久没活动了．
　　只见叶秋愁就像逗弄老鼠的猫一样，不停地左躲右闪，并不时在刀疤脸的头上轻敲，看在水霖铃眼里分外好笑．
　　一见小水丫头不再摆出一张晚娘脸，叶秋愁更加卖力表演．
　　气得洞庭蛟浑身乱颤，也让他发现叶秋愁与一旁黄衫女孩的特殊关系，顿时计上心头．
　　邱猛悄悄潜到水霖铃身边，慢慢举起手中的钢刀．
　　＂小水，小心！＂不时偷看水霖铃的叶秋愁发现形事不妙，大声吼道，情急之下叶秋愁来不及思考抛出自己的成名兵刃－－血影刀．
　　只见一道血色幽光闪过，洞庭蛟的脑门直插着一把半尺长的弯刀．
　　刀疤脸瞅准时机一剑刺中全部心神都放在水霖铃身上的叶秋愁，刀疤脸顺势拔出长剑，待要补上一剑时，几道寒光闪过，刀疤脸的太阳穴上有几枚闪闪发亮的钢针，而他的脸上至死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鲜血顺着叶秋愁胸部的伤口淌了出来，他面色惨白地望着水霖铃。
　　＂好厉害的手法！＂
　　四、
　　看着床上昏迷一天的叶秋愁，水霖铃一阵懊恼：
　　她应该把他扔在赌坊任他流血而亡的，而不是把他抬回酒肆废心救治，可要她不管他的死活，她真的做不到．况且她这条命怎么说也是他救的，这下惨了，要杀的目标反倒成了杀手的救命恩人，真是一团糟！
　　水霖铃坐在床边托着腮，拧紧了眉头．
　　都怪你，没事这么好心做什么？
　　不住地埋怨躺在床上的伤患，水汪汪的杏眼不受控制地在他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刚毅的下巴上来回巡看．
　　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叶秋愁看了好久，两朵羞涩的红晕袭上她白皙的面颊。
　　忙不迭地调转视线，却在他的左腕上发现了一串奇怪的饰品：也许那是一个手镯，但确切一点说应该是一个精致的小铃铛，由一条红线系在他的手上。
　　水霖铃轻轻地捧起他的左腕，仔细地端详着，在她的记忆深处她也拥有过这样一只小铃铛……
　　“小鱼哥哥，这个小铃铛好漂亮，是要送给我的吗？”童稚的声音依稀响起，那时的她只有七岁，一家五口快快乐乐生活在长江边的一个渔村，家里人都很疼她，日子虽清贫，但很幸福，更何况还有一个把她像小公主一样宠爱的小鱼哥哥。
　　“当然是给你的，只有铃儿才配得上这个小铃铛。”十二岁的少年宠溺的揉着她的秀发。
　　“小鱼哥哥真好，我长大了要嫁给小鱼哥哥，做小鱼哥哥最漂亮的新娘子！”虽然年幼的她不了解新娘子的含义，但她就是要和小鱼哥哥在一起。
　　“真的吗？那你可要快快长大喔！”
　　……
　　她已经长大了，可小鱼哥哥在哪里？
　　而她快乐童年的记忆却止于那场凶残的屠杀和无情的大火：一伙穷凶极恶的土匪血洗了渔村，小小年纪的她被死去的娘亲压在身下，才逃过一劫，天亮后被路过的紫衣姐姐发现并带回风云阁。
　　那一夜，她失去了疼爱她的爹娘，失去了照顾她的两个姐姐，失去了宠爱她的小鱼哥哥，也失去了她心爱的小铃铛。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铃儿，是你吗？”床上传来虚弱的问话。
　　水霖铃用手背胡乱抹了下眼，望着半坐起身的叶秋愁，后者正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你是小鱼哥哥？”
　　“铃儿，真的是你！”
　　“小鱼哥哥！”水霖铃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
　　良久，水霖铃止住了哭声。
　　“铃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初时的激动过后，叶秋愁迫切地想知道她的一切。
　　“当年是紫衣姐姐救了我。你呢？你过得怎么样？怎么会成为血影刀？怎么又改了名字叫叶秋愁？”
　　紫衣姐姐？会是风云阁的那个紫衣吗？单看铃儿的身手应该差不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铃儿还活着。而且她迟早会告诉他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接着叶秋愁把他的经历一五一十讲述出来。
　　屠村血案发生的当天，由于淘气的他偷喝了父亲的酒而醉倒在二里外的树林中，回到村中已是第二天的正午，村子已成一片废墟。
　　在这片废墟中他翻了三天三夜，没有发现一个活人，只捡到了他送给铃儿的小铃铛，让他误以为她也葬身在那片火海。
　　那时的他状如魔鬼，如果不是路过的师父救了他，他也许早死了。后来他便拜绝谷怪叟为师，苦练血影刀，十年后他下山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当年屠村的凶手——长江一窝蜂报仇。
　　而他之所以改名字则是因为师姐卢荻秋觉得以叶小鱼的名字闯荡江湖不响亮，硬逼他改的。
　　听到他已经为家人报了仇，水霖铃淌下了欣喜的泪珠。
　　“铃儿！”叶秋愁尴尬地挠了挠头唤道。
　　水霖铃止住了泪，不解地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叶秋愁小心翼翼地开口。
　　“约定？”
　　“就是……那个……你还能不能做我的新娘子？”
　　“啊？”水霖铃羞得张大了嘴，红潮又一次侵占她白皙的面颊。
　　五、
　　京城，风云阁。
　　“这是水霖铃飞鸽传回的书信。”风云阁主将手中的字条递给面前的紫衣女子。
　　紫衣展信阅读，信中简略介绍了水霖铃与叶秋愁的关系。
　　紫衣握紧了手中的字条，望着一脸云淡风清的风云阁阁主。
　　“阁主有何吩咐？”紫衣躬身请示。
　　“吩咐？当然有了，赶紧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阁主？”紫衣吃惊地望着他，随即淡笑道：“原来阁主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这段渊源。”
　　风云阁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二月杏花开，也许真的是一个适合嫁娶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