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放玫瑰》蒂凡银魂

17、Say 17金燚翛

　　8：00钟表静静地挂在墙上，秒针不快不慢地走着。
　　还有一个小时。
　　天是青灰色的，笼罩着这个城市。那一朵朵暗淡的乌云，似乎有挑衅的意味，在空中盘旋着。倪苒彧打开窗户时闻到一股土腥味儿。
　　是下雨的前兆吧。
　　在雨中约会么？倪苒彧不禁有些好笑地想，自己不敢想象的今天，就这样悄然无声到来了。磨磨蹭蹭地穿好了衣服，梳了梳乱七八糟的头发，长长的，泛着浅浅的棕色。头发好像又长长了，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只到肩膀。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头发放下来，它们顺着倪苒彧的意，蓬松地躺在后背上。
　　8：15
　　还有四十五分钟。倪苒彧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时不时地瞅一眼钟表。眼前的景象幻化成两年前，那个玫瑰花怒放的地方，自己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猩红的玫瑰花，顽皮地戴在自己耳边，装成“红花大姑娘”似的向爸爸撒娇。呵，快乐似神仙。然后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下，闻它的香气。再看着它飘远，消失在玫瑰花园中。
　　倪苒彧细细地嚼着手中的面包，盯着那个袋子，放金燚翛衣服的袋子。品着面包的滋味，清淡的麦香，却有浓重的回味。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令人陶醉的气息。
　　8：30
　　还有半个小时。
　　倪苒彧记得金燚翛让她在N街的冰点咖啡屋等着。不是很远的地方，就在“黑红鸟”那条喧闹的大街附近，每次倪苒彧去“黑红鸟”的时候总能路过那里。
　　8：45
　　还有十五分钟。拿上了金燚翛的衣服。出门，却忘记带伞。阴晦的天气有些凉意。
　　一个人默默地走着，眼中好像容不下任何事物。不去看身边的街景，不去听耳边的喧哗，孤单成为了她的外衣，拖了长长的影子。
　　8：55
　　还有五分钟。倪苒彧已经站在冰点咖啡屋前。
　　咖啡屋内没有人，倪苒彧向里面张望了一眼，全部都是雪白的，以前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晶莹剔透，如冰雪般洁白，纯净，一尘不染。从高大的窗户外望进去，可以看见透明的吧台，乳白色的沙发，服务生刚刚换上的白色工作服。一切都离不开白色，倪苒彧顶着看了一会儿，但之后那双眼睛又失去了焦点。
　　只有那件白色的衣服躺在袋子里，耐心地陪着她。
　　9：00
　　时间刚好。

　　“少爷？少爷？”匆忙的脚步声，一把推开门，只是一片漆黑，窗帘没有拉开。管家一身笔挺的西服，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问，“少爷……您在这里么？”
　　“恩……”有气无力地回答。
　　“少爷，已经是中午一点了，您还不起床么？”看不清床上的黑影。
　　一点了……么？
　　管家的语气里捎带着一丝活泼，但脸上还是管理者的端庄，“恩，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呢，要下雨的样子。对了，冉少爷已经在下面等您了。”
　　“是么……”声音有些沙哑，之后便哽咽了。

　　金燚翛站在窗前，望着阴暗的天空。老天爷好像是在开什么玩笑，雨就是不下。心情随着天空一点点低落。
　　1：15。
　　这是金燚翛刚刚回头看的，心脏忽然抽痛一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是1：15，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有没有去呢？会不会一直在那里等着自己呢？他有些错乱的想着。思绪又蜕变为那两个人在柳树下如此荒唐的画面。
　　头又开始痛了。
　　她不会去的，更甭说会等自己了。金燚翛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愚蠢，好笑的愚蠢。
　　“燚。”
　　是冉逸薰。
　　金燚翛呆呆地回看着他，没有言语。
　　冉逸薰走进金燚翛的房间，与他并排而站。
　　“你果然是没有去。”
　　金燚翛只是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感觉到小小的沟槽。
　　“这样的天气我有不好的预感，因为吃醋而放弃约会……”冉逸薰心口发涩，无奈地笑了笑，“你还是因为那件事所以才没有去么……燚……”
　　“我们去一个地方吧。”金燚翛打断他的话，并不在乎他说了些什么。双眸陷入了那一团团云朵之中，“我们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他扔下一句，径自离开了房间。冉逸薰揉了揉太阳穴，又是那着了火的背影，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才跟上去。

　　伊藤学院。
　　艺术楼二层摄影棚。
　　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但是听说今天的主角来不来还是一个谜。摄影棚里相当热闹但井然有序。
　　女孩子特意瞟了一眼那半敞开的门，好像是为谁而留的，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女孩子有些错愕地看着门口的那两高大的身影。
　　女孩子撩了撩挡在眼前的头发，那不是幻觉。
　　女孩在想大声喊出来，但是摄影棚里的人不少，她还是没有这样做。
　　女孩子急急忙忙地跑过去。
　　女孩子边说话边开始梳起头来。
　　“没……没有想到你们会这么准时。”晴杉有些结结巴巴地，她胡乱扎好头发，亦有几分按耐不住的欣喜表现在脸上，看了看手表。
　　2：00。
　　“什么时候开始？”金燚翛撇下冉逸薰，走了进去。摄影棚不算很大，但是设施准备得都很齐全，参与的同学在不停奔走，忙着手中的事。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社团么？金燚翛打量着这块不大的方土。
　　晴杉把有些呆若木鸡的冉逸薰拉进来，关好门，生怕这两个人一不留神就逃走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答道，“马上，马上就开始！”
　　果然名不虚传。
　　摄影棚里的同学都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两个人。
　　晴杉为了找来这两个人来好像下了很大的功夫。
　　但是她现在满脸乐呵呵的。
　　拍出来一定有很好的效果。她美滋滋地想着。
　　不用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负责人--晴杉，又立功了。
　　“好啦好啦，大家都看过来啊……”晴杉清了清嗓子，拍拍手，站在所有人的中央，等整个场子顿时安静下来，她才接着说，“我想大家已经把这个主题背得滾瓜乱熟了，我们以‘美丽’这个大题目延伸出了许许多多的内容。然而今天，我们要拍摄剩下的最后两个板块--关于友情和爱情的。这一次，我找到了财经系二班的两位同学，他们是我这次摄影中最最理想的模特，当然，我更希望他们将会是我最最满意的模特。恩，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吧？我们要在学校里取景的，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老天爷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在有限的时间里，施展无限的可能吧！”
　　每个人都听得很仔细，站在人们后面的金燚翛和冉逸薰，他们的眼底各有复杂的情绪。
　　“晴杉，但是‘爱情’部分的女主角还是没有找来么？”负责摄影的男生出来问。
　　“是啊……”晴杉抓抓头，神色中带着歉意，“我问过很多次那个我看好的女孩子，但是她就是不肯答应，而且还不会说话的样子，所以我就不难为她了。这个角色……没有办法，就由我本人来担任就好了！嘿嘿，大家没有意见吧？”她突然自信满满，扬起了笑容，“对了，那边那位高高的戴耳钉的同学，你也是这次‘爱情’部分的男主角哦……”
　　目光纷纷转移向金燚翛和冉逸薰。
　　金燚翛毫不在乎地翻翻白眼，“知道了。”
　　发现晴杉在冲着自己微笑，不知道那是不是属于满足类的笑容，金燚翛看着别扭，草草避开了。
　　“燚。”冉逸薰拉住他，“这是你想做的吗？”
　　“或许吧……”金燚翛除了说出来这三个字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偏偏要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发泄么……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恨么？
　　“她说的那个人好像是倪苒彧。”
　　“……”他听出来了。
　　“可是她没有来这里。”冉逸薰没有一贯的笑容，这就是那个如此孩子气的燚，如此多愁善感的燚，“你应该清楚她为什么没有答应来这里……”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
　　“你们不要发呆了！快点过来，要开始啦！老师，这两个人需要化妆，还有上回我带来的衣服也都放在了衣柜里，拜托你了。”
　　“Ok！”
　　“其他人，都到指定地点集合！”
　　“Ok！”
　　金燚翛冷冷地，“我只是改变心意了，你不是也很好奇社团这种东西么？说不定会有很有趣的事呢。只是一个女人罢了，放她鸽子应该没有关系吧？逸，约会已经不好玩了……”

　　太阳还是没有出来，青灰色的天空中依旧是回不去的乌云。乌烟瘴气般浑浊。
　　倪苒彧仰头望着天空，轻轻地呼吸，夹带着一丝不安稳。
　　穿行的人们没有注意到这个单薄的身躯。
　　等了几个小时了呢？不记得，自己没有数过。太阳不肯露脸，倪苒彧都不晓得有没有过中午。难道自己的腿不酸么？还是早就没有知觉的了呢？
　　人们的脚步很快，一双双鞋拥挤在这条街上。
　　手中的衣服没有对她发牢骚。
　　它很有耐心。
　　宽阔的街道，穿梭的人群。自己仿佛被定格，遗留在另一个时刻，停滞不前。
　　时间在走么？走得很快么？还是很慢呢？倪苒彧不看天空了，眼眶又不知移向了哪里，沉沦的漩涡。

　　“这位男生！你要拉起女孩子的手才可以！”摄影的男同学将头偏过来，指点着，“对……对！就是这样不要动，不行，在靠近一点……哎呀呀，晴杉你害什么羞嘛！对对对……就是这样！好了，我要照了……三……二……一……好了！这一卷照完了，我去换底片。”

　　拍摄地点在“怨柳园”。
　　金燚翛在柳树下，与他相配合的就是晴杉。
　　真是讽刺。他自嘲地笑了笑。
　　那一天的秋风玩弄了他的心，那两个人的身影，那微微张合的唇。
　　也是在这棵树下。
　　惊慌，愤怒，可笑，错乱，愚昧。
　　还有那一片红色的海洋。
　　都在他的神经里留下过扭曲的影子。
　　这是带有恨意的树啊，没有绿叶，只有无尽的悲哀。
　　柳树在昏沉的天空下显得尤为阴森，光秃秃的枝条犹如生硬的骨架，没有生气，猥琐地摆动。
　　“友情”部分已经顺利地拍摄完，“爱情”部分也仅剩下几张。
　　冉逸薰远远地站着，金燚翛看不见他的双眸。
　　刚刚拍摄友情部分时彼此再也没有说话，但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无声的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表情的捕捉，动作的捉拿，都是恰到好处，令每个人都刮目相看。
　　金燚翛的手机上显示的是5：00
　　瞳孔里雾气蒙蒙。靓丽的栗色被盖上一层面纱，不可一世，让人难以捉摸。
　　那样单薄的身影……
　　“你赶时间么？”晴杉靠过来，她的态度仿佛已经忘记了金燚翛对她做的无礼之事。不，应该说她很高兴，她真得很高兴，“看你整个下午都在看表。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乌云翻滚的速度变快了。直挺的鼻嗅了嗅，有雨前的味道。
　　晴杉笑了，男孩子左耳的钉子有神圣的光芒。
　　忽地，周围都变得昏暗。柳枝肆意地晃动。
　　天空不知在为谁嘶吼。
　　巨大的响声响彻校园，有人怕得叫了出来，连忙捂住耳朵。
　　“不好了！”晴杉惊叫一声，“快！保护电子设备！”
　　身边的湖水荡起了波澜，金燚翛的眼睛里不再有任何事物，冉逸薰看得出来。左耳的光芒愈发强烈。
　　躁动了。
　　所有的人，所有与这无关的生物，都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又是一声巨响，要在空中划开一道裂缝。
　　终于，两个人的视线交会在一起。
　　镇定地点了点头，简单的动作，传达给金燚翛的是支持与信任。
　　单薄的身影，是不是一直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他的头疼得厉害。咬住牙关，你真的，会在那里么？我可以相信你么？
　　金燚翛十指紧握，不再有犹豫，不再有疑惑。栗色的瞳被磨得极为透亮，清醒了。他宁愿是白跑一趟，也不愿在这里坐以待毙。
　　“唉唉唉！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喂喂！还没有结束啊！金燚翛！！！”晴杉用尽力气呼喊着，冲着金燚翛的背影。但也是无动于衷，“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快回来，那边不是正确的方向啊！”
　　他无视被他撞到的人，眉头已经快要贴在一起了。他象是一阵风，来不及别人眨眼，疾速化为一个点，奔向他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