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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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京城，放眼望去，白茫茫的积雪中点缀着属于腊月的红，清晨里的空气中带着丝冰凉，而在将军府的一所荒凉的院落中，更是凉气袭人。
“姑娘，姑娘，快快，你拿着这个暖炉捂捂手！”一个穿着黄绿色裙衫的十四五岁的少女怀揣着一个看不出年岁的手炉奔向晾雪园，给这片荒凉添了些许生气。青灵一路小跑着，在白雪上印下一路的浅浅的脚印。上官晴雨靠坐在窗边，听着青灵那清脆的嗓音，嘴角勾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这个丫头，还是这么毛躁……无奈地起身，刚走到门边就恰好接住急刹的青灵，“又是二娘子给你的？”
青灵小心的打量着晴雨的面色，见无异色，才将暖炉小心地塞在小姐的手中，难掩满脸喜色：“对呀对呀，我刚才碰到了二娘子身边的碧水，是她悄悄给我的，没人看到！姑娘自小最怕冷，我就赶紧拿着回来了，呐，这还有些碎炭，够用了！”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包裹小心地放到桌上，抬眼看到打开着的窗户，又不免责怪着：“姑娘也真是，这天还没暖过来呢，姑娘这身子又是刚好没多久，还这么开着窗子，万一冻着了，嬷嬷又要心疼了……”
晴雨笑笑：“青灵，你今年是十几来着？”
“啊？”青灵莫名其妙，“十四啊。”
“嗯，还好还好，不是四十！”说着还极其配合地拍拍胸口，一副非常庆幸的模样。
“姑娘！你……我……”
“我没怎么啊，你有怎么了吗？”晴雨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满面的无辜。
青灵气节，粗粗“哼”了一声，不再理还在眨着大眼睛的某人。晴雨笑，这丫头真是单纯，自己那一世，辗转沉浮……青灵看着刚刚眉眼都在笑，转眼间又暗淡下来的姑娘，心下害怕：“姑娘，姑娘？”
“嗯？”抬首看着青灵满脸的担忧，心中一顿，翻滚着温暖，也罢，这一世有她们，就好好活过这一世吧，“我没事，嬷嬷呢，怎么还没回来？”
“嬷嬷去了洗衣房，一会就回来了。”
“去看看嬷嬷什么时候回，我今儿的脸还没画呢！”
“诶！”
青灵笑应了，转身出了屋子，刚走几步路，便见着程嬷嬷端着水盆子迎面走了过来，青灵笑着福身：“可巧嬷嬷来了，刚刚姑娘还同我念叨着嬷嬷呢！”
程嬷嬷一路端着水盆，听着青灵的话，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急了：“姑娘今儿可起得早，快进去，你以后也别见着我行礼了，姑娘不用那一套，我也不用。”
晴雨听着她们的对话，笑着起身迎了出来：“嬷嬷年长我们一辈，按理我也该给嬷嬷行礼的，可嬷嬷心疼我，让青灵向嬷嬷行个礼不为过，嬷嬷也别推辞了。”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我能跟着姑娘，那是我的福气，姑娘这么说可是要折煞老奴了。”
晴雨也不再辩，只扶着嬷嬷往里走：“嬷嬷快别站在这说话了，我可等着嬷嬷净脸呢！”
“唉呀，瞧瞧我这糊涂劲儿，竟让姑娘陪着站在这门口大半天！姑娘的病可是刚好，赶些进去，可别又凉着了！嬷嬷这就给你净脸去。”
三人前后进了屋，青灵笑道：“嬷嬷可不糊涂呢，嬷嬷是顶聪明的嬷嬷，小姐是顶聪明的小姐……”
“青灵是顶不聪明的丫头。”
“对！”青灵笑着叫道，瞬间又变了脸，“不对！嬷嬷你看，姑娘就会欺负人！”
“姑娘可没说错，你这丫头也该长长心眼了，在这里被姑娘欺负了可不算什么，在外面若还是这样，严重了可是会要人命的！”程嬷嬷嘴上说着，手上紧忙着用药水给晴雨净脸。
“那我就一辈子都跟着姑娘！”
“你这丫头，哪能一辈子都跟着姑娘的，你还得嫁人呐！”
“那就不嫁了，反正一辈子都跟着姑娘和嬷嬷！”
眼看程嬷嬷又要开训，晴雨赶紧转移话题：“嬷嬷，今天这脸还没画呢，这才是正事呢。”
“诶，姑娘说的是，嬷嬷这就给姑娘画！”说着，便从内衣里掏出一个净白瓷瓶向瓷盘中那团糊浆中倒入几滴褐色液滴将其调匀，“若不是……姑娘这张脸也不必有这样丑的一道疤，这年岁一天天大了，姑娘的亲事还……唉！”
“嬷嬷若觉得丑，那今儿就不画了，让嬷嬷好好看看我不上妆的时候，反正今儿这里也没人不是？”
“那可不行，夫人那边指不定就派人暗中盯着在！唉，那年，也算是保住了一条命，要不，我……”
“嬷嬷快别伤心了，我这不是没事么？我听嬷嬷的就是，嬷嬷快给画吧！”她当然知道不能不画，这张脸可是保命的条件！
“嬷嬷也知道这脸画成这样委屈了姑娘，尤其是这双眼睛，真真是像极了……唉，嬷嬷也心疼，可……只怪那老天瞎了眼！”
“嬷嬷，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们也不求别的，只求能平安度过这一生，嬷嬷快画吧！”老天瞎了眼，呵，原来这老天是从古就瞎了眼的！
“对，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嬷嬷这就给你画。”说着，程嬷嬷手下动作飞快，泳毛秏笔沾上那褐色的糊浆在晴雨左眼出勾出一道长长的疤痕。青灵站在她们身后，自铜镜中看着程嬷嬷迅速而又熟练的画着，不禁吐出一口浊气，姑娘的命，当年，还有青蕊……思虑间，晴雨自左眼一直到脸颊，几乎占据整个左脸的疤，看起来就如同生在脸上了一般，极为狰狞可怖。
“嬷嬷，福叔这些年的药材生意应该也给我攒下了一些银钱，加上母亲留给我的，也够给我做嫁妆了。夫人，我的亲事，她必定是不会管的，但是长幼有序，我们得防着。这年一过，我也要满十七了。这事，您得和福叔说一声，让他打听打听，不拘家世，人品好就行了。嗯，小门小户的人家最好不过。”
“常福早早就注意着了，只是姑娘……”
“嬷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晴雨看着镜中拿到丑陋的疤，扯了扯嘴角，“我如今这样，外面恐怕只道上官将军仅有一女吧，哪里知道还有我这个上官大小姐，也别说好亲，我只求着人好就好，不求煊赫不求富贵，只要福叔那里不出问题，咱们以后的日子就能过的好。”
“姑娘说的是，我就怕，委屈了姑娘。”程嬷嬷爱怜的抚摸着上官晴雨的鬓角，看着晴雨这些年逐渐长开的的眉眼，心中是愈发的酸涩不已。
当年，先上官林氏生产时大出血，虽留下一女，终究没能保住性命，临终前将女儿和娘家的庶出小妹托付给上官将军。将军和夫人婚后一直是鹣鲽情深，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慢慢闭上眼眸，一生得意的他悲恸不已却又无能为力，头七几乎是粒米未进，只靠着参汤维系，自然也无心照拂刚出世的女儿。那时，如今的上官夫人还只是一个表小姐，便担起了替姐照顾侄姑娘的大小事务，等到上官靖恢复精神，想起这个刚来人世就已失去母亲的女儿，她已被妻妹照养的很好了，心下感激，原打算将女儿接到身边亲自照顾，可那林家庶妹却说上官将军一个男人带孩子也不方便，还是由她带好，再加上当年边界战乱，上官靖又要带兵出征，这事便就作罢了。等到上官靖得胜班师回朝后，女儿已会喊父亲了，而那妻妹虽然已满二十却还未嫁人。上官靖想到发妻当年临终时的遗言，心中惭愧不已，便将其娶了作续弦。头三年，一家人也还是和和美美，直到上官夫人怀了身孕，然后那孩子又很不幸的没保住，上官靖便下令上官晴雨院子中一众丫头婆子除非得老爷或是夫人的手令，否则一概不得踏出院门半步。自那之后，上官夫人也不再待上官晴雨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好了。此后，上官晴雨大病常有，小病连连，这么些年来院中婆子丫头也渐渐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个程嬷嬷和年幼的青灵、青蕊，到晴雨五岁那年，上官夫人产下一女，取名上官云初，而上官晴雨却在那年坠水，等到捞起来，已是气若游丝几近晕死，所幸最后到底捡回了一条命。而当时跟在晴雨身边伺候的青蕊却在那年永远睡了过去。自此后，上官晴雨的脸上便多了一道长长的疤。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