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介之川筱

1、初见

　　一场春雨过后，湿润的地面开始钻出毛茸茸的绿色，含苞待放的花朵明明迫不及待，却又故作娇羞。
　　沉重的脚步踩在泥泞的路面上，被雨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很不舒服，身上的衣服带被过高的体温很快烘干了，只是还有点潮湿。倒也是，本来也只是几块碎布片而已。
　　没有名字，没有父母，没有身份，就这么流浪着，没有目的的，只是为着能够活下去所以进食，所以休息，明明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的，可是就是不想就这么死去吧。只要还活着，总有机会让命运变得有些不太一样的，虽然不知道那一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却为此而期待着。
　　我是一个被世人抛弃的人，因为我有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被视为不祥，被咒骂，被孤立，无处可去。我把头发往前面拨了拨，好遮住自己的眼睛，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乞讨到一点食物。
　　“嘿，小乞丐，给你吃颗糖怎么样？”
　　我没有细看，只是机械性地把他递过来的东西塞进嘴里，一阵冰凉的触感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这让我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立刻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我不喜欢这样的味道，连唾了几口，吐出来的全是红色。
　　“哈哈哈....铁蒺藜也能吃的吗？哈哈哈....傻子傻子啊你哈哈哈....”
　　我抬起头想看看这个捉弄我的人长什么样子。当我的眼睛与他对视时，他脸上的笑僵住了，转而换上了惊恐。
　　“死....死神.....”
　　连滚带爬的就逃走了。
　　我没有追，因为我没有多余的力气，何况追上了又能怎样，打他一顿吗？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的态度，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我靠着路边的一棵树坐了下来，右手附上额头，冰凉的手脚，滚烫的额头。眼看着天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不过即便就这么死掉了也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乎，又或者他们会鼓掌欢呼，不祥之物终于不会........
　　“饿了吧，吃吧。”
　　一个金黄色的面包被递到了我面前，香甜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没有思考太多我就夺过他手中面包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随着胃的逐渐充盈，头似乎不再像原来那么沉重了。我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忍不住把每一根手指仔细地舔过去，虽然手上满是污泥，但我不想浪费任何一点面包屑。
　　“别急，想吃还有的。”
　　又一个面包被递了过来。
　　我原本想伸手去接，可是看到那双白皙的手时，我停住了，抬头看向他，金色的头发半长及肩，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失美感，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他是那么干净，而我这么肮脏不堪。我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多么的不和谐，让我想要逃走。
　　我低下头，慌慌张张拨弄着头发想把眼睛遮住。
　　“你的眼睛很漂亮，不应该藏起来。”
　　我的眼睛.....很漂亮？我是幻听了吗？竟然会有人觉得我的眼睛漂亮，不是应该所有人都讨厌这双眼睛的吗？
　　“你无处可去吗？”
　　我点了点头。
　　“那愿意跟我回去吗？那里还有许多像你这样的孩子。”
　　我本想拒绝，我没有理由接受他这样高贵优雅的人的施舍，而且即使到了那边我也依旧会是被排挤的那一个。
　　但当我抬起头看向他时，我却点了点头。
　　我想，这大概是世界上长得最漂亮的人了。

　　一路上，我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听他说着一些关于我将要去的地方的事，其实我一点也不在意那里的环境，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是满满的因为有人在乎的幸福感。
　　这，或许就是我命运的转折点。

　　在走过一小片树林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巨大的铁门，至少有十米高，上面有镂空的奇怪图腾，我并不明白那代表了什么，只是莫名产生一种敬畏感，两边看不到尽头的围墙延伸开去。大门缓缓自动打开，呈现在我眼前的是白绿相间的格子地面.........
　　没错！这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棋盘，对应黑色的位置是草地，白色的是纯白的大理石地面，就连棋子也有四五米高，白子同样是大理石，黑子则是由植株修剪而成。
　　不对！这些巨大的棋子居然.....自己在动！
　　“兵前一。啊啊啊！不对不对！啊啊啊！好吧，我又死了。”
　　我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金发少年沮丧的坐在大理石地面上，他的头发卷的厉害，显得头发比较短。
　　“奥尔登，你呀。”他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将卷发少年奥尔登扶了起来，“你跟安琪罗大人比怎么能赢呢？”
　　“我很努力在学的好不好，而且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进步了。别笑我，艾伯特，我敢肯定你也比不过安琪罗大人。”
　　哦，原来他叫艾伯特。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啊。”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回到了原位。
　　这时奥尔登把视线转向了我，冲我露出了亲切的笑容，走上前来打量了一下我。
　　“初次见面，我是奥尔登兰开斯特，你呢？”
　　我只是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我叫什么呢。所有人在面对我时都变得那般吝啬，吝啬得连个名字都不愿意给我。
　　“哎？没有名字吗？”
　　我点了点头。
　　他皱了皱眉，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没有名字的话.....不如就叫无吧！”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好像他想出来的主意特别好，是别人绝对想不到的一般。
　　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很空灵，无法分辨男女，所说的也不是我们常用的语言，而是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但是我居然能够大致明白其中所要表示的意思。
　　“艾伯特你看，连安琪罗大人都认同了我啊。”奥尔登得意的把双手插在胸前笑道。
　　艾伯特掩嘴笑笑，走到了我面前。
　　“你是女生吧，那就去西殿.”说罢伸手来牵我。
　　我使劲摇了摇头，并立即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哎？”奥尔登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你....不会是男的吧？”
　　我点了点头。
　　他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我并不是太清楚自己究竟长什么样子，因为没那多心思去在乎自己的长相，不过偶尔在湖水边还是能看见自己的模样，真的长得太秀气了些，再加上我的头很长，散下来已经盖住胸口了，也难怪会被当成女生了。
　　“咳咳。”艾伯特轻咳了两声，不过还是没有掩饰住他有些尴尬的笑，“那我带你去东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