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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陈淮舟 ...

  •   阮莘莘睡了整整一个上午,最后是被烟味熏起来的。
      睁开眼,有人正一动不动的坐在她床前,隔着蓝色的烟雾,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旁边不知谁的饭盒里满是烟蒂。
      她坐起来不耐烦的看着他,“陈淮舟!”伸手从他指间抽走剩下的半支烟,站起来打开窗户,笔直的扔下去。
      陈淮舟看看空了的右手,不怒反笑,眼角上挑,标准的桃花眼,俊美的五官笑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再美的景色在他周围都会黯然失色。难怪当初他是南源县十里街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不分老少,当然也是所有男人的情敌,不论年纪。

      他站起来靠着窗台向下看了看,“你也不看看下面,随手就扔,砸到别人还好,要是不小心砸到教导主任,看你怎么办?”
      “别说是教导主任,就算是校长,有你陈淮舟在,怕什么。即便一把火把这儿烧了,又有什么要紧。”
      他没什么诚意的拍了拍手,“说得好,有气魄!像是我陈淮舟的女人!”
      “滚!”阮莘莘丝毫不领情,“你不是把烟戒了吗,怎么又抽上了?”
      他没回答,只是双手撑着坐在她床上,身体后仰着看她,“大概全B市只有你一个人敢直呼我的名字,也只有你一个人敢抽走我手里的烟还叫我滚。”

      谁也不知道,全B市大名鼎鼎的陈六哥还有一个这样斯文的名字,陈淮舟。
      从小就是这样,十里街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他是乞丐赵六捡来的孩子,无父无母,所以都跟着他爹叫他小六,没人愿意听他解释,他也懒得说。
      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住在凉粉铺阁楼上的阮莘莘。
      她被妈妈打了之后,一个人坐在街边的台阶上掉眼泪,他就一直站在她面前,不是因为同情她,他挨得打不比她少,不觉得她可怜。只是她手里拿着两块饼。阮家嫂子虽然人疯了点,但她的长相和做的春饼十里街的女人没人比得上,他自然晓得,眼巴巴的盯着看。
      阮莘莘看着眼前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脸上瘦的只剩下两只大眼睛,眼睫毛又长又卷,妈妈总说她的眼睫毛上可以放两根火柴棍,她猜他一定放得比她多。
      这么一想,身上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她擦擦眼泪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六。”
      “这是小名,我问你的名字。”
      这个女孩真麻烦,可是看样子不说出个名字来是吃不到春饼了,所以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好像记得他爹说捡到他的时候衣服上还绣着名字,叫什么来着,陈淮舟,对,就是陈淮舟。
      “我叫陈淮舟。”
      “哇,你的名字真好听,淮月尚明先倚槛,海云初起又维舟。”
      他想这个女的一定是脑子有问题,竟然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一个小乞丐,但为了春饼,他忍了。
      “你多大了?”
      “十四。”真烦。
      “那和我一样大,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十四岁,你看都没有我高。”她站起来用手比了比,陈淮舟只到她鼻子下面。
      他避瘟疫一样退了好几步,嫌弃的看着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硬抢过来算了。
      阮莘莘抿嘴笑了笑,抬起手来,“你是不是饿了,想吃春饼?”
      他没说话,也没走开。
      她露出狡黠的神情,像只小狐狸,“我可以给你吃春饼。”
      他立刻伸出手去,她却又把手背到后面,“不过你要先叫我姐姐。”
      他撇了撇嘴,极不情愿的叫了声“姐姐”,阮莘莘喜笑颜开,把春饼递给他,他一把抓过来,坐在台阶上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阮莘莘坐在他旁边笑着看他吃,“陈淮舟,你想不想以后天天吃春饼?”
      他满嘴都是食物,憋到说不出话来,使劲的点头。
      “好,只要你以后每天来陪姐姐说话,我就每天给你春饼吃。”
      陈淮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是第一次有人强迫他一个小乞丐叫姐姐,还要陪着说话。
      阮莘莘咬了咬嘴唇,黯然道,“他们都说我妈妈是疯子,不和我说话,也不和我玩。”
      他点点头继续吃他的春饼,陪她说话又不会少几块肉,而且还有春饼吃,多合算的买卖。疯子的女儿怕什么,起码她会做春饼,他那讨饭爹倒是不疯,除了打他还有抢他的饭吃屁都不会干。
      “那我们说定了,你以后每天傍晚来找我,我放学了教你认字,给你吃春饼。”阮莘莘是真的开心。

      他吃完站起来,又不舍的舔了舔手上的油。
      有街上闲逛的无业青年路过,看到陈淮舟,在他□□摸了一把,猥琐的笑,“可惜是个带把的,要不然这脸蛋儿俊的,哥哥都想亲一口。”
      陈淮舟还没说什么,阮莘莘已经站起来,像一只小老虎,凶巴巴的冲那人吼,“流氓!不要脸!”
      “敢骂老子!怎么,老子没说要睡你那疯妈和你这小疯子,你不高兴啦?”
      他话还没说话,就突然大叫了一声,原来是陈淮舟跳起来踹了他一脚,他脏脏小小的脸上满是狠厉,“臭不要脸的,小心爷爷晚上去把你阉了!”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别跑,站住!”
      那人作势要去抓他,阮莘莘拽住他的胳膊不放,朝他喊,“陈淮舟,快跑!”
      她的力气很小,那人抡起胳膊就把她甩在了台阶上,连头都磕破了,血流得满脸都是,她还在喊,“快跑,陈淮舟,别让他抓住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巷子尽头,她一步三回头的回到阁楼上,妈妈看见她的伤口竟然没发脾气,也没骂她,反而心疼得很,一边吹一边找出纱布,一圈一圈的包好,她靠在妈妈怀里,享受难得的温柔,闭着眼睛想,要是妈妈一直不犯病该是多么温柔贤淑的女人。
      她心里担心陈淮舟有没有被抓到,包好伤口就坐在窗前向外看,可是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再看见他,只有月光洒在长长的巷子里,被青石板路反射,青幽幽的一片。

      晚上也睡得很不安稳,做了很多梦,甚至梦见陈淮舟从窗户跳进来站在床前看着她,可等她醒来,阁楼里还是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窗户招进来,看得到光束里腾起的尘土。
      在学校也是心不在焉,只盼着太阳快点下山,就到了他们约好的时间,可是她又怕时间过得太快,万一他没来该怎么办。
      一放学,她就急着往回跑,路过小广场的时候,那里聚了很多人,她放慢脚步,听到大家的议论,“听说昨晚那谁谁的家里进了人,早晨起来的时候床上扎着一把刀,就在两腿中间的地方,差点就伤了命根子,当时那谁就吓得尿裤子啦。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晚上悄无声息的进去,他们两口子愣是没知觉,要是人家真的要阉了他,早就没救了。”
      阮莘莘听得心里发慌,一口气跑到自家的阁楼下,陈淮舟已经坐在那里,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出原先姣好的五官,她站在他面前,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很疼吧。”
      陈淮舟皱着眉头躲开她的手,动了动裂开的嘴角,“我的春饼呢?”
      阮莘莘收回手笑了笑,“在楼上,我去拿。”
      她再下来的时候,手里除了春饼,还有纱布。他坐着啃春饼,她就坐在旁边给她包扎已经结痂的伤口,“陈淮舟,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他光顾着吃春饼,没理她。
      “那把刀是不是你扎的?”
      他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她有些担心的问,“你就不怕他再来找你?”
      “他要敢再来,我就真阉了他。”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可是阮莘莘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陈淮舟一向如此,说得出就做得到。

      “怎么,六哥,不乐意了?”阮莘莘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陈淮舟打了个冷战,“算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名字。”
      阮莘莘靠着桌子哼了一声,“我真好奇,我们楼下值班室的阿姨那么凶,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陈淮舟挑了挑眉,“你说呢?”
      “我看八成是□□。”
      “就凭那么一道门和一个老女人就想拦住我?”他颇不屑的撇撇嘴,弹了弹洁白的衬衣袖口,“只要我想,B市还真没有我陈淮舟进不去的地方。”
      “也是,只有你不愿意去的地方。”
      陈淮舟不理睬她的话里有话,拿起桌子上的那件男士外套,“呦,意大利手工定制,不愧是市长家的公子。”
      阮莘莘从他手里抢过来,挂进衣柜里,“你别乱动!”
      “不就是一件衣服,也值得你这样?”陈淮舟握住她的手臂,拉起袖子,果然白白的皮肤上有小小的红疹,他的脸色变了变,“是不是演戏演得太过了,我告诉过你,宋远黎很难应付,你还不信,非让我给你安排,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逞什么能。”
      阮莘莘抽回手臂,拉下衣服,“我事先吃过药了,没事。”
      他伸手摸了摸兜里的烟盒,刚想抽出来又按了回去,“阮莘莘,下次你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别怪我不帮忙。”
      阮莘莘也不怕他生气,收敛表情,说得一本正经,“陈淮舟,我知道宋家不好对付,你如果觉得害怕现在还来得及,不要来趟这摊浑水就是,我绝不怪你。”
      在这间小小的宿舍里,B市以手段狠辣出名的陈六哥被人甩脸子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一丝惶然,“生气了?说什么话呢,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
      阮莘莘似乎叹了一口气,“陈淮舟……”
      陈淮舟听到她那样温柔的喊自己的名字,满足的笑了笑,像个大孩子一样搂过她纤细的腰肢,靠在她身上,“姐姐,我说过,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陈淮舟临走的时候推过一只保温饭盒,“哝,你爱吃的月香斋酱菜和老白家春饼,有什么事来找我,不要一个人鲁莽行事。”
      “我知道了,六哥。”
      他瞪了她一眼,她赶紧改口,“陈淮舟行了吧。”
      他满意了,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笑,潇洒离去,隐藏的门外的保镖也无声的跟随而去。
      经过一夜的折腾,她也确实饿了,打开盖子,馨香扑鼻,还冒着热气,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想,月香斋和老白家饼店一个东城一个西城,隔了大半个B市,他忙得脚不沾地,竟然还有时间去给她买小吃,可是转念一想,现在陈六哥是什么身份,手下有的是人帮他跑腿,她真是傻了,他只不过是抱着她叫了几声姐姐,她就又把他当成那个在月光下站在十里街,孤零零的少年了。

      陈淮舟出去的时候,门口值班的大妈眼睛瞪得溜圆追出来,“我说你,是什么时候溜进去的,我们这是女生宿舍楼,你没看见门口写着吗,男生禁止入内!”
      陈淮舟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出去,立刻有人上前给他拉开车门,他施施然坐进去,脸上已经没有刚才在阮莘莘面前的柔软,手下人都捏了一把汗,更加安静和小心翼翼。
      大妈还在不依不饶的叫嚷,帮陈淮舟关门的黑衣人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就噤了声,不由自主的往回退了两步。
      十几个黑衣人一起上了前后的几辆车,一行黑色的车队呼啸而去。
      楼管大妈呆呆的看着,这阵仗,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想想自己刚才的表现,冷汗立时就下来了。
      楼上的某个窗口,有人捧着春饼趴在窗台上向下望,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的那样,看他有没有受伤,看他是不是平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陈淮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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