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如你》景年有年年

10、爱情

　　紧张与羞涩兜头而下，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妈妈说破嘴皮的那句——
　　「女孩子一定要洁身自好！」
　　我算是长相甜美的女生。喜笑，右颊有一枚浅淡酒窝，小时候脸颊比现在更加饱满些，多了几分可爱。
　　因而从小便有许多男孩子在我身边周旋。
　　爸妈工作忙，我与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学习生活方面他们顾不上我太多，只会给外公外婆充足的生活费，妈妈叮嘱我最多的便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自爱，谈恋爱是长大以后的事，学生不可以做学生不该做的事。」
　　「不能早恋」几乎成为了我高中毕业前的座右铭。
　　申克优秀如斯，而我依然却步。
　　“我们才刚刚……我不能……”
　　申克抬起手，我下意识将头往后缩了几寸。
　　他笑：“逗你的，我明早来接你。”
　　诶？
　　“卧室的床品都是干净的，卫生间的日用品也都是新的，换洗的衣物”申克摸摸鼻子，“在衣柜里。住一晚还应付得来。”
　　“哦……好的。”我怔怔地回答。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见。”申克看向我的眼神中蓄着温柔。
　　既然是男女朋友了，是不是应该有个拥抱之类的……仪式？

　　申克像是读出了我的心声。
　　他展开双臂，微笑道：“给个临别拥抱吧，我的女朋友。”
　　我站在申克面前，缓缓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了申克的体温，是带着他独特味道的暖意。毛衣的质地很柔软，我侧过头用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下。
　　我伸出手环抱住他:“明天见，K。”

　　床品均是桑蚕丝质地，并没有新布料带有的化学除臭剂味，而是散发着淡淡的皂香。
　　我洗过澡，滑进柔软舒适的被子里。
　　将被子拉到脖颈处，我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
　　我和从未想过能产生交集的申克一起逛了热闹拥挤的小吃街，去了人声鼎沸的火锅店，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想到这里，我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记事簿：
　　2009年12月17日，星期四——
　　然后在手机图标里找到爱心的标志加到这句话的结尾。
　　短信提示音响，点进收件箱，是申克的消息：
　　晚安。
　　一夜无梦。
　　我定了六点半的闹钟，想要赶在申克到来前收拾好，以免他见到我早上的睡眼惺忪。
　　申克便真的很有默契的在我刚刚洗漱好时敲响了房门。
　　打开门便见到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时间还早，吃完早餐送你去上课。”
　　“哦，好。”我收起短暂的局促，走出房间，坐到餐桌旁。
　　三明治、黄油吐司、牛奶，卷饼、小菜、豆浆。
　　“没有准备很多，你选合口味的吃。”申克给我准备好餐具。
　　“你早就到了吗？”难道是隔音太好，我完全没有听到餐厅的响动。
　　“没有，我刚到不久。”申克先坐下，拿了一片黄油吐司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我们是情侣了耶。
　　是那种会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剧、一起八卦的情侣。
　　平凡如千万人的情侣。
　　心头溢出甜蜜，我坐在申克对面拿起一个三明治。
　　“很好吃！”我笑起来。
　　“这么开心？”申克看着我，眼带笑意。
　　“是啊，很开心。”我咬了一口三明治，“你呢？你开心吗？”
　　“我也很开心。”
　　和申克进行了一波无脑对话，我更加快乐了。

　　7:25，我扣上安全带，准备去上课。
　　其实公寓到教学楼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但我担心会遇到大批的同学，申克会不自在，于是早早出发，顺便提前到教室占个好座位。
　　我看到申克握住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再不见初遇时那枚戒指。
　　“所以你之前一直戴着戒指是为了挡桃花吗？”
　　“为了延续人设。”申克面不改色。
　　切，还不是为了挡桃花。
　　我撇撇嘴，脑海中浮出杂绪。
　　我和申克的邂逅算不上顺理成章，怎么想都觉得申克并非一个冷矜内敛的人。
　　说白了，就是不太“老实”。
　　初遇的地点是酒吧，方式是暧昧的搭讪，之后我带着侥幸心理找他借了钱……当时我明明认为他是有妻子的。
　　想到这里，对他的咋舌变成了对自己的鄙夷。
　　我总是喜欢把过去的事情搬出来复盘，然后在其中发现自己的种种问题，再借由它们反复痛斥自己。
　　明知道不对为什么要去做呢？
　　大概，我内心深处有某种虚荣的侥幸。
　　但我这次没有丝毫侥幸，我确信申克如他所说，单身。
　　因我实在没什么值得他撒谎。
　　也因他当时的眼神太过真诚。
　　总可以相信一次缘分吧。深浅未知，但仍想要奋不顾身。
　　教学楼出现在视野里，我晃散思绪，解开安全带，拿起包准备下车。
　　“许清柠。”申克握住了我的左手手腕。
　　车内温暖，但我仍因他掌心的暖意而一阵颤栗。
　　我回看他，申克此时的眼神并算不深情，却是深邃与坚定的。
　　“要相信我。”
　　不是“「请」相信”，而是“「要」相信”。
　　成功商人世事运筹帷幄，少女心思却不会在他的考量之中。
　　尽管知道他无瑕细究我的心事，但我仍因为他看似有些霸道的几个字而感到安心和甜蜜。
　　“好的～我去上课啦，拜拜～”
　　我的男朋友送我上学，奇妙体验+1。

　　这节课是本学期最后一节大学语文课，老师在讲张爱玲的笔锋与巧思，这节课不设置考试，期末作业是写一篇张爱玲作品的读后感。
　　下课后我和室友来到图书馆找张爱玲文集。
　　翻看时发现了一篇名为《封锁》的小说。
　　这是一段发生在电车封锁期间的故事，有家室的男主人公和被家里长辈逼迫相亲的女主人公在电车内邂逅又别离。
　　故事里有爱情，但我想，男女主人公在那段并不长的时间里产生的情愫，大抵是因为男人对自己婚姻以及沉闷琐碎的生活的厌倦，以及女人对自己一直被“操纵”的人生的一次反叛，亦或是“呼之欲出”的颠覆。
　　好像也算不上爱情。
　　这是一场“艳遇”，却不该继续。
　　电车的封锁结束，他们又将回归从前。
　　文章读完，作业也基本完成。
　　我看着逐渐被写满的两张稿纸，思考片刻，又加上一句话——
　　「现实中的时光不会封锁，对的爱情也总会绽放。」
　　我和申克的爱情如何呢？
　　大概我对他更多的是崇拜，还有种身处云端的不切实际。
　　那他对我呢？
　　我猜不透。
　　我自己尚未明晰爱，又如何知道申克的心意。
　　又在乱想了。
　　抬头看看图书馆墙壁上的时钟，11:35，上午第二节大课快要结束，我收拾东西准备赶在大批下课的队伍前去食堂打饭。
　　“雨湖，写的怎么样了？去吃饭吗？”
　　“乱写一通，搞不懂这些情情爱爱，凑字数吧。”她扯下稿纸递给我，“帮我一起交给班长吧，爱你！”
　　“好～”我拿过她的作业和自己的一起收进书包，问道：“咱们去几食堂？”
　　“下午没课，要不咱们出去吃吧！吃完饭我想去KTV唱歌，最近不上课的时间都在图书馆复习，我考试前一定得换换脑子！”
　　的确，虽然最近准备了颁奖典礼，但是其他时间只要没课我都会来图书馆复习。各科老师都画了期末考试的范围，不挂科我还是有把握的，但是高分就说不准了。
　　好久没唱歌了，就当考前释放一下吧！
　　“好啊，那咱们找找吃饭的地方，就是瑛姐和可春来不了有点可惜。”
　　“她们俩个人一个只要有空就去打工，一个有两周不回家就在学校待不住了。”雨湖穿上外套，双手搭上我的肩，“亲爱的小柠檬，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你要是也去谈恋爱了不陪我的话，我就真的咕呱咕呱了！那我就天天黏着你当电灯泡哈哈哈！”
　　虽然知道雨湖是在开玩笑，我还是愣了一秒钟。还是先不和她说我和申克在一起的事了吧？
　　毕竟听起来太过难以置信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收到一条短信——
　　「在做什么？要去吃午饭了吗？」
　　甜蜜升腾，我回复道：
　　「中午和室友出去吃，下午没课，我俩打算去KTV唱歌～」
　　「我中午要和建委的人吃饭。你们在校外注意安全。」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又进来一条消息——
　　「晚点给我发你的位置，我今天晚上没应酬，去接你。」
　　一股温柔的潮流漫过心头，甜蜜又充满希望。
　　「好的^_^」
　　我将手机收起来，挽上雨湖的手臂：“我们去彩卉路吧～那里好吃的小馆子很多～”假装没看到她充满怀疑的眼神。
　　“你不对劲！”
　　“我超对劲！”
　　因为是在图书馆，我俩的对话声一直都很小，这两句话听起来十分诙谐。
　　“哎哟好啦～快出发啦～”我将她拉出图书馆，扯开话题，一路聊天走到校门口准备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