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煞》七星主公

4、初生

　　“夫人吸气啊，用力，不要停下来！”一个看起来尚还年幼的翠衣侍女，焦急地看着在床上痛苦的夫人，小心翼翼地为她拭着头上不断渗出的汗珠。
　　“夫人，用力啊，头已经出来了！”在一旁忙碌的两位姑苏城有名的产婆，也同样心惊胆颤地服侍着药王府的苏夫人。
　　在床上饱受着产子痛苦的女子不过双十年华，甚至还有一丝未脱的稚气，不过双眼却里折射出不符合自己年纪的坚毅而凌轹的光，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竟没有发出一声疼痛地呼叫，看得两旁的人，心里拨出丝丝的心酸。
　　“哇~~~~~~~~”
　　新生婴孩的啼哭，划破了室内有些深重的气氛，“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旦下了一位小千金。”屋内的侍女连忙为小小的婴孩洗净污秽，裹上棉被。
　　躺在床上被唤做夫人看上去虚弱无比的女子，虽然汗珠滚滚滑落脸上却露出点点笑意。可只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抽泣声，却是一直守护在一旁的翠衣侍女忍不住地流下了泪水，“翠儿，怎么哭了？”
　　“夫人一定很疼吧？翠儿看了心疼。”叫翠儿的侍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拭着落下的泪珠儿。
　　“傻孩子，怎么会？”苏夫人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虽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可竟有种别样之美。
　　“柳红，快，再去火房取热水过来。”
　　一位侍女，从里屋出来，对候在外面的下人轻轻吩咐，说罢又转身又欲走向里屋。一名绯色衣裙的侍女，神色心安，看似满心欢喜地向火房快步走去。
　　“姑娘，等一下。”一位络腮胡子的大汉急忙唤住了几欲入房的侍女，“这位妹子，夫人怎么样了？没事吧？”
　　侍女转身看见在门外站着的江湖豪客眼中焦急的神色，微微一笑，“各位大侠，苏夫人已经没事了，并且旦下了一位千金，奴婢在这里谢谢各位对夫人的好意与关心。”说完盈盈一拜。人群马上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本来略显肃杀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轻松，人们也纷纷议论开来。
　　“我就知道夫人福大命大吧，哈哈哈哈。”刚才的络腮胡子大声地下着判断。一位白衣美妇白了他一眼，略带讽刺地抵道：“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门老三，你说这福大命大，敢情有些没对啊？”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对着络腮胡子门老三指指点点，大汉的脸一红，不过还好被掩在夜色中，不然又要招到嘲笑，“你~~~~好你个毒蝎子啊，不过~~~”门老三眼珠一转，“你就能生吗？哈哈。”“你~~~~！！”美妇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击，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舒心地议论起来。
　　里屋躺着的女子听了，也不免笑了起来。翠儿也掩嘴偷偷地笑，“夫人，别管他们说啊，真是的，都是些没长脑子的。”
　　“翠儿，话不能这样说。这些人都是江湖豪客，心中都是豪气冲天，对我这么一介女流之辈，能如此敬重，只因当时我的举手之劳，这些都是重情重义的肝胆侠义之士，不可小窥啊，”苏夫人正色解说到。
　　“是，夫人。翠儿知道了。”
　　“把孩子抱给我看看。”心中实在是想看看这个初生的生命。
　　“夫人，您还是躺着休息吧，身体要紧啊，小姐交给奶妈带好了”翠儿好心地劝着夫人。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一生下来便得不到爹爹的爱。”愁容慢慢蔓延上苏夫人的面容，把本有的欣喜之色给代替。翠儿不禁心酸，从奶娘手里接过婴孩，动作小心而柔和。
　　“夫人。”
　　孩子被娘亲轻轻地抱在怀里，似乎是感觉到十分温暖，还未睁大眼睛开始看世界的婴孩陷入了一种欲睡的状态，感觉到了娘亲的气息，便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往娘的怀里钻去一样。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都带着疼惜的柔和。
　　苏夫人的脸上流露出初为人母的柔和而圣洁的光辉，那种浓浓的母爱被怀中的婴孩唤出，却又被心中无限的伤感所淹没，抬头侧身对身旁的翠衣女子问到，“如果齐秋知道他有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儿，他还会带着那个青楼女子离开我吗？只不过不同意他纳青楼女子为妾，他就要离开我，离开他的小女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齐秋在我有了孩子三个月时，竟将我们母女俩抛下，为什么要这样啊？”她的脸上流趟出深深的无奈与悲凉，让人不忍看到，也不忍回答。
　　仿佛是自问自嘲一般，她旋即惨淡地笑了笑，低头，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滴在她纯白的素色纱衣上，浸出一朵朵绮丽的花，花在昏黄的烛光下越开越繁琐。
　　“夫人，保重身子啊，”一屋子的侍女跪了下来，同样心中难过不已，曾经开朗丰腴的夫人，在老爷走后，竟不断的瘦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这让全府的下人都为这心地温和善良的苏夫人默默叹息。
　　女子苍白着脸，望着手中的婴孩，在心中徘徊：孩子，为娘应该怎样做呢？一滴清冷卓绝的泪坠落在闭目养神的婴孩脸上，看似睡着的女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在夜深人静中，惊起了窗外月桂树上栖息的鸟儿，“呼啦”一声离树，仓皇飞离。
　　夜空中的那颗新星泛着清冷的光辉。
　　翌日
　　“知道吗？药王府的苏夫人在昨夜产下一女婴呐！”
　　“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什么听说啊，今天苏夫人在药王府发药救济呐，最近发大水，其他地方都发现有瘟疫蔓延了啊。”
　　“这苏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啊，不过可怜了苏小姐，爹爹竟和青楼女子跑了，让她从小没了爹。唉~~~~”
　　“是啊，是啊，可怜了。不过苏夫人却是我们姑苏城的大善人啊。的确是女药王啊。”
　　“是啊，她经常为我们穷人看病，还不收诊金呐。”
　　…………
　　在屋檐下谈话的两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平民,消失在街口转角处。
　　“一人一份，大家都不要慌，人人有份啊。”药王府前，人头窜动，络绎不决，“这人可真多啊，”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翠衣女子满脸笑容。
　　“夫人，夫人 ，您知道，外面领药的人可真多啊！”翠儿叩开了里屋的门，初夏的阳光撒满了一地。着湘绮的女子，裙上用金线绣了大朵大朵的芍药，回过头，对翠衣侍女笑着招手，虽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身子依然有些单薄，不过幸福的笑容仍在她脸上绽放。“翠儿，快过来看啊，她笑了，她对娘笑了。”女子怀里的小小婴孩，在空中扬起了笑靥，纯真至极。雪白的肌肤，好似柔软得弹指即破，面颊上有健康的红晕，粉红的樱桃小嘴正裂开笑着，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而美丽的女娃。
　　“夫人，您怎么下床了，您需要多多休息才是。”翠儿连忙催促到。
　　“我看今日阳光尚好，就想下床走走，到底说回来，我毕竟是医师，自己的身体也是十分清楚的。”苏夫人笑着，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你看，翠儿，她是多惹人怜爱的一个小精灵啊！”翠儿看着那小小婴孩也笑得十分开心。
　　“你说为她起名叫做苏念秋，可好？”女子抬眼询问身旁从小跟着她的侍女，“苏念秋？夫人~~~~~~~~这恐怕不妥吧。”
　　“怎么？不好听，还是~~~~？”苏夫人笑着问。
　　翠衣侍女连忙摇摇头，“不是，夫人，只是~~~~，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无妨，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翠儿深叹一口气，换上了不甘心的表情，“夫人。您还是不能忘了他吧？他不过是一个无德无能之人，入赘了苏家，现在居然和一个青楼女子私逃。夫人，这种人，您何必再挂念啊？天下英雄豪杰，好男儿，大丈夫，多得是，您~~~~~“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是我夫君，而我又是真心实意的爱他，毕竟曾经他真爱过我，你，不用多说了，我已下了决定。”苏夫人紧紧地咬着粉色玉唇，看似将要滴出血来，却又重重叹息一声，下唇瞬间留下青白的牙印，“翠儿，下令药王府，从今往后不许在小姐面前提起他爹，违者，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你，也下去吧”女子冷冽的目光扫过翠衣的侍女。
　　“是”翠儿眼仁低垂，退了出去，留下一地的阳光。着湘绮的苏夫人爱怜地看着怀中的女儿—苏念秋，低声缓缓道出：“秋儿，娘希望你的成长，不要背负娘的不幸，也不想让你知道，娘的不幸，娘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屋外知了声声地叫着，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炎热，新生的婴孩在襁褓里转动着她乌黑发亮的瞳仁，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