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攻略》青色玉坠

3、摊牌

　　眼皮很沉重，就像被人死命拽着，怎么也张不开。不甚清醒的意识和所剩不多的精力都花在了和两个薄薄的眼皮的斗争上。很像就这样听之任之，陷入黑暗，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放弃。
　　终于，于黑暗之中开了一条缝，慢慢地一成不变的死寂的视野转到了同样让人绝望的现实。
　　鲁达转动还有些无力的脖子，终于看清了现在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间地下室，摆满了头骨和不少破碎的身体，几个头颅和零零散散的躯体被随意的扔在地上，红色的血液流了一地，惨白与鲜红的对比让人触目惊心，两个蜡烛将没有丝毫光芒可以到达的空间微微照亮。
　　周围的环境还是其次，鲁达自己的状况实在是不妙。
　　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牢牢拴着，被固定在一个简陋的扶手椅上动弹不得。不知道现在的时间，只能从干渴的喉咙推测时间早已大量流过。
　　精神在获得解放之时便高度的紧张，鲁达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疼痛驱除了残余的倦意，费力回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格没有打扰两个睡得香的女孩，给二人盖上了毯子。安格便说还有事务要处理，为了将刚刚所见的地图与现实的景色更加密切的联系起来，鲁达提出再在塔楼逗留一会儿。安格略一思索，便答应了鲁达的要求。并嘱咐他之后便回房休息，不要随意走动，晚饭时间会有人去通知他。
　　一切本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问题出现在鲁达屡教不改的好奇心。
　　在回到自己位于二楼的卧室的路上，鲁达十分仔细的观察着自己周围的环境，终于看到了早上被自己忽略了的一个楼梯，明明墙壁有火把熊熊燃烧，却偏偏极易在不经意间将其忽略。
　　鲁达本来只是想寻找这个庄园的不寻常之处，以给之后的劳务谈判增加一些还价的资本。
　　但是，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不能自已。虽然经历过挫折，鲁达依旧是未至而立，血气方刚的年龄，要不然也不会在明显诡异的入场方式之下，依旧前来这个神秘的庄园。
　　于是鲁达再次在作死的康庄大路上一去不返。确定四周无人，鲁达轻手轻脚的走上了那个向下的神秘楼梯。楼梯旋转着向下，装潢与城堡整体保持一致，只是扶梯上多了一层极薄的灰尘，墙壁上挂着空白的画框。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鲁达相信自己已经深入地下。
　　出人意料的是，走到尽头，不是想象中的阴暗走廊，而是与长楼梯极其不想称的孤零零的一扇木门，上面画着复杂的几何图案，把手处则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奇怪生物，黝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来者。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并没有光芒透露出来，无法猜测有什么隐藏其中。鲁达不禁有些犹豫了，直觉告诉他门后边有什么不该他去看的东西。
　　但是他还没有做出决定，脑后就有什么贴了上来，带着危险的温暖，之后他便失去了失去。再次醒来，就是现在的境地。远处的门的把手雕刻着熟悉的生物，鲁达可以确定自己现在正身处石室之内。
　　不能一直这么被动，鲁达艰难的掏出了口袋里的小刀，但这显然无法解除粗壮的铁链带来的困境。
　　正在鲁达苦思冥想脱身之计的时候，门把手上的怪物突然对他张开嘴，露出大白牙，缓缓转动，安格冷漠的进入。
　　“这就是玫瑰庄园的待客之道？”危险的境遇之下，鲁达反而更加冷静，就像自己苦思冥想此刻并没有被禁锢了自由，依旧在舒适的书房一般，轻松的微笑着。
　　“你可真不安分”安格看着此刻没有丝毫恐惧的鲁达，更显出几分恼意。走到2米多高的书架面前，翻找出一本有着厚重黑色封皮的书本，走到鲁达面前来，“每个地方都有秘密，侵入则要付出代价。”
　　“你想怎么样？现在是法制社会。”鲁达抬头，仰视对方。
　　安格熟练的翻开书页，小心翼翼的一页页翻过。“你可以试试报警”
　　鲁达当然不可能有所举动，被牢牢栓着，动弹不得。况且，他早就发现，这里是没有信号的。
　　细长的手指轻轻夹起一张纸来，安格将书合上放在了一边，又将纸展现在鲁达面前。“签下它，我可以留下你的性命”
　　上面的文字缠绕蔓延，看上去还是挺有一种美感，但是鲁达却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周围那些破碎的身体无不讲述着直接拒绝可能带来的危险。“强迫状态下的契约是没有法律效力的。”
　　“我不介意”，面前的人冷笑，“或者我不介意自己增加一些实验的材料。”
　　周围很静，静的只剩下鲁达越来越快的心跳，没有被催促，长久的沉默，鲁达最后深呼吸：“真无情呢，安格。不，应该是安多米达小姐。”
　　面前的人瞬间警觉，犀利的盯着鲁达，契约由于主人的动作出现了几条细碎的褶皱。“你早就知道？”
　　鲁达不慌不忙的抬着头，慢慢吐出对方迫切希望的话语。“我最初只是怀疑……”话还没有说完，明明安格没有接触到鲁达，鲁达却感受到脖子被紧紧的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是谁告诉你的？”
　　可以感到问题之后脖子上的压力轻了一些，可以让鲁达艰难的从牙缝中吐字：“没有人。”
　　安格显然不满足于鲁达的回答，让人绝望的压力再次降临。窒息感压过了痛感，缺氧带来的痛苦让思考都有了片刻的停止，鲁达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模糊了起来，只有那双碧绿的眼睛仿佛有些无穷的吸引力，让人的神智渐渐涣散，“陈其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鲁达的意识没有消失，明明越来越混沌，反而更加兴起了抵抗的力量。他模模糊糊记得藏在后边的手还握着一把小巧的军刀，便朝着自己的臀部用力一刺，鲜血与疼痛终于换来了理智。
　　“他快要死了。”咬着牙，鲁达回答。
　　安格虽然意外，但却并不能停止审问，“你……”
　　鲁达抢到：“到时候还会有谁替你隐瞒玫瑰庄园的存在，谁还会给你提供生活物资。”
　　安格沉默，鲁达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压力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来不及稍作喘息，鲁达的看着显然正在思考的安格，尽量轻柔的说道：“我是来帮助你的。”
　　“我不需要。”安格皱眉，态度稍显缓和了一些。
　　鲁达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全部精力都集中于和安格的周旋中，表面的轻松之下，是自己都没感受到的压力：“你没有选择，没有了他的庇护，你的身份很容易就会被公之于众。”
　　安格眯眼：“我会杀掉你。”
　　“你不会。”鲁达对此胸有成竹。
　　安格怒极反笑，“是什么给了你自信。”
　　鲁达略一思索，缓慢的吐出两个字：“利益”
　　安格重新审视着面前的这个人，展开揉的不成样子的契约纸，“签下契约，我便相信你。”
　　鲁达没有管那自己无法读懂的契约，毫无畏惧的看着安格，“那么你将永远不会拥有我的真心。”
　　安格面对眼前一本正经的鲁达，越来越对这个男人心惊，如果不是记忆读取会对他产生极大的伤害，安格绝对会这样做。现在，她完全摸不准鲁达的心思，看似真诚，却知道自己的底子，若说狡猾，又有着一分坦然，让人摸不透。安格现在挺后悔自己一直一直以来忽视了精神系魔法，要不早就迷惑了鲁达，去探究这个人的秘密了，但是鲁达有一点没有说错，陈其谷濒死，如果玫瑰庄园还想运行下去，势必需要走出一条新路，她没有太多选择。
　　趁着安格思索，鲁达趁热打铁：“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一次，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最终，安格妥协了，两人签订了另外的一份契约。依照安格的翻译，契约的内容是鲁达将保守和庄园有关的一切秘密，并且在不对庄园以及安多米达有恶意的前提下获得安全保障。至于契约是否是真的这样，鲁达只能选择了相信。
　　至于那些破碎的肢体，鲁达走近仔细端详，发现它们虽然像极了真正的肢体，还是有所不同的。得知它们是真女巫安多米达，也就是现在的安格做人偶的材料，都是仿真的肢体，鲁达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是落了地。面无表情的仆人在门口敲了敲，遵从安格的命令拿来了不知名的药品，鲁达用它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换了一套衣服，二人便急冲冲的去了餐厅。
　　途经走廊，透过窗户，繁星满天，早已深夜。
　　鲁小梅不耐烦地在桌旁翻着杂志，安多米达小姐安坐着，双手交叠，倒是看不出丝毫的急切。
　　“你们好慢。”看到两人姗姗来迟，鲁小梅面露喜色，但还是留着不少的怨气。
　　鲁达坐在了鲁小梅的对面，敷上的药物不知是什么，并没有太多的疼痛，可以让他对自己的遭遇不露蛛丝马迹。“随处逛逛，安格很尽职呢”
　　安多米达小姐看了看安立在自己身边的安格，郑重的对鲁小梅说道：“小梅，你要是想在庄园转转，跟我说一声，我陪你。”
　　鲁小梅笑了起来，“这是自然了，我很担心会迷路呢，玫瑰庄园真是太大了。”
　　安多米达小姐和鲁小梅相视一笑，显然已经混得很熟了。
　　鲁达觉得这个丫头以为他们是来度假的，估计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工资估计就没了，不得不出言提醒：“咳咳，小梅，我们明天要开始工作了。”
　　“鲁大哥，你已经签订好了劳务协议了吗？”
　　鲁达这才反应过来，安多米达小姐而不是安格才会是自己未来的雇主。如果安格才是安多米达，那现在的安多米达小姐又是谁呢？这些秘密要留到以后去探究了，现在鲁达觉得两边都得讨好，是在任务繁重。他信誓旦旦：“我相信我和安多米达小姐很快就能达成协议。”
　　安多米达小姐像是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一般，真诚的说道：“我也很期待鲁先生可以尽快参与到庄园的工作中来呢。”
　　这真是友好的气氛，一餐下来，就连一旁的安格看上去都十分愉悦。
　　“真好吃。”鲁小梅摸着自己打肚子，由衷的赞叹。
　　“那是当然，玫瑰庄园的厨师是最好的”安多米达小姐骄傲的回答。
　　鲁达则在一边揣度这些厨师可能的身份，整合自己已经得到的信息，兀自不言。
　　“我想去找厨师学学，他做的比我好多了，可以吗，米兰达？”鲁小梅星星眼望着安多米达小姐。
　　而在安格告知大厨最近的时间安排以后，安多米达小姐遗憾的告诉鲁小梅，似乎要等上一段日子师傅才能接待她。
　　当然，准备好了长期驻扎在这里的鲁小梅已经在幻想这位大厨的形象了，她直觉自己可定可以见到，而且很快。
　　底层，木着脸的大师傅一个人在桌子边上就着煤油灯，拿着最新的菜谱大全，打了一个喷嚏。
　　鉴于现在是在是很晚了，晚餐之后大家也没有说太多，鲁达安心的听着鲁小梅向他介绍自己的发现，欣慰的发现小女孩深受安多米达小姐的喜爱。
　　等到回到房间，预料之内，鲁达见到了安格。地下室二人达成了协议之后，为了早点赶上去，以免两位女孩担心，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此时，安格正站在鲁达房间的窗前。
　　“我以为那么晚了擅自闯入他人的房间是不礼貌的。”鲁达挑眉。
　　“我只是给你送药，看来是我多心了，您看来是不需要。”
　　鲁达臀部的伤口由于当时没有精力把握轻重出乎意料的深，虽然距离上次上药不过几个钟头，但是长夜慢慢，难保不会药物失效而疼痛难忍。鲁达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太过谨慎了，有了那个契约，自己的安全多少有些保障。
　　但是，鲁达还是低估了女巫的险恶用心，安格恶趣味的笑着：“当然，顺便告诉我药物的效果必要的。那是我做出的新药，副作用未知，还没有进行过实验，欢迎你完善数据。”末了，又补充到，“副作用大概是轻微的致幻，今天晚上一定会很精彩。”
　　鲁达头疼，囧囧有神的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仆端来一个药箱子。这时，他才有机会看清这些“人”，如果可以称之为人的话。
　　“它们都是你的作品？”鲁达真觉得安格的审美真是不错的。
　　安格不为所动：“是的”。
　　他们的动作极为流畅，除了表情的缺失几乎与常人无异：“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他有名字吗？”。
　　安格未答，目光聚集到男仆身上，男仆先生主动发声：“先生可以称我为伍德。”
　　鲁达发觉这个人偶似乎是直接接受了安格的指示，才对自己的问题做出了回答。无论他是多么的逼真，但是空洞的眼睛很明显的告知着他，眼前的的这个伍德，和真人相比虽然所缺不多，却又是少了最为重要的一点。“不要再看了”，鲁达的长久注视让安格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虽然作品被认可很让人愉悦，但是那种恨不得将自家男仆吃干抹净的样子真是难以忍受，“如果你工作努力点，我可以让你参观制作的过程。”安格许诺，基于二人的契约，她还是可以为了努力工作的好员工提供一下福利。随即，安格又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你也太过好奇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鲁达遗憾的收回目光，“你难道不了解他们的商业价值吗？”
　　“我更在乎自身的安全，研究所可不是一个好去处。”
　　鲁达脑补了一下安格的能力被公之于众后的状况，估计就算是那个男人也不能保住吧，毕竟这位安多米达似乎有着足以威胁到现存秩序的能力呢。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只有了解了他们的情况我才能安排他们工作”
　　安格最终接受了鲁达的说法：“他们还是可信的”看着伍德关上房门，她也迈开了脚步：“我会给你一份人员工作表”
　　没有正对着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和那双如刀剑般锋利的眼睛，鲁达觉得自己找回了一点勇气：“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现在的那位安多米达小姐究竟是谁”
　　安格回过头，略带嘲讽：“自然是安多米达小姐”
　　“那么，你呢？你又是谁”鲁达继续追问到。
　　“我相信我早已自我介绍过”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太没有意义，安格说罢就再也不管，径直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