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史》花鴒

6、五阕 归去越王家

　　天下已然大乱。诸侯的野心不再被隐藏。
　　挑战了天子权威的赵侯就像一个导火索激起了天下的波澜。
　　在赵侯兵败之时族内早已内乱，旁支子弟与嫡系子弟开始夺权。
　　而回到封地的赵侯严桢，抱着一只雕刻着大朵木芙蓉的玉盒，里面是颜筝的骨灰。他不愿让颜筝到最后也沾上那个皇宫有关的任何事物。
　　严桢整顿了野心勃勃的反叛者后，抱着瓷瓶跪在了颜家父母面前。可颜筝的悲剧是他间接引起的，没有他任性拒婚，就不会有颜筝的画像流传，更不会被天子看中最终被用于祭天。颜筝是颜父颜母的独女，从小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却就这么……
　　颜父颜母虽然不能原谅严桢的所作所为，却让严桢留下了颜筝的骨灰。因为他们知道，颜筝从小喜欢的就是严桢。

　　走过仁义礼孝碑坊，严桢抱着瓷瓶走入了宗庙。
　　屈膝拜下祖先天地。
　　“不肖子孙严桢，愿娶颜氏女筝为正妻，犯下不孝之三，无后之大。桢有咎，乞蒙见恕。”
　　说罢，深深地叩下头。
　　他抱紧了怀中的瓷瓶，低头温柔神色浅浅絮语，“阿筝。”
　　他再次抱着瓷瓶深深地拜下去，久久没有起身。

　　“你可后悔当初？”
　　梳雪站在一旁的柱子边问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严桢一生，最后悔的就是那一次逃婚。”严桢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到地上雕刻着大朵大朵木芙蓉的地砖之上，“但桢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你走后的无数日子里，浑浑噩噩的梦境接踵而至，梦中混乱，苍凉，绝望，无垠的悲伤只要合上眼，就会化作漫天的木芙蓉掩埋住全身，伴着骤然摇散的铃声稀稀疏疏地刻入骨髓殒灭，可我从未梦到过你。
　　自你走后，唯梦闲人不梦君。
　　铺天盖地的木芙蓉花海之后，再也没有你的身影。
　　阿筝。阿筝。
　　我好后悔啊。
　　你且在黄泉幽冥等阿桢可好？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1】
　　不得于飞兮。
　　使我，沦亡。
　　严桢曾经叹过他们之间的缘分太轻太薄，殊不知这个世上唯有一个她，旁人比起她来，都太轻太薄。
　　梳雪搁下手中玉笔，在书上写下这番事的最后一个字。想了想，还是在开头加上了三个字——爱别离。
　　佛说，一苦苦，二行苦，三坏苦。一别离苦，谓爱别离所生之苦。颜筝与严桢分明相爱，却天人永隔。
　　颜筝和严桢阴差阳错错过一生，此为爱别离之苦。不知下一个故事，又是怎样的？

作者有话说

　　【归去越王家出自李白《子夜四时歌：夏歌》，意为西施被越王选入宫，再也不能相见，恰似颜筝被天子看中入宫】
1.【出自《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