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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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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晴天!”那是很惊喜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一时也不由得笑起来——那个仰着脸庞、挥手与她打招呼的小女人,竟是转正那天没能相聚的大学校友。
“林琳,还好这时候遇到你了,快过来帮我一下……”说这话的同时,晴天扔掉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易拉罐,又往石柱边缘蹭了蹭,“明明很容易就可以爬上来的,不知道怎么就下不去了。”
“来,伸手,我扶着你。”林琳也不取笑她,只说,“看你淘气的,公园里这么多长椅,非要爬到那里去。”
晴天撑着林琳的手蹦下来,对她笑笑,俯身捡起地上的可乐罐子,问道:“那天聚会怎么样?你们去K歌应该也还算热闹吧。”
“你说转正那天?快别提了。”林琳说着,撇了撇嘴,埋怨道,“你们这些家伙就像约好了似的,一起放我鸽子。结果那么大的一个KTV包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听起来好像很凄凉的样子?”
林琳有模有样地点点头,故作委屈道:“真的是很凄凉了,所以作为补偿啊,你可得老实交待。”
晴天一笑:“交待什么?”
“当然是交待聚会那天忙什么去了啊!放了我的鸽子,可一定要有一个足够正当的理由才行。”
这个循循善诱的女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晴天低头捏了捏手中的铝罐,回答说:“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讲的,就是一不小心被投诉到高级总监那里了。”
闻言,林琳突然有点后悔得想去买个胶布把自己的嘴巴封上。
“其实没事的,只不过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接受教育而已。”晴天看得出她的窘迫,反而说了谎话来安慰她,“本来你不问我也打算告诉你的。”
“虽然你这样说,但我还是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林琳听闻之后还是禁不住替她担心,“晴天,后来你有没有怎么样?”
事实上,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此时晴天再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并不觉得有多难堪或是有多可怕,所以理所当然的,也寻不到半分的紧张感觉。
她甚至还上前挽住林琳的臂弯,无所谓地自嘲着说:“如你所见,我到现在还完好无损地活着。其实就是和boss谈话而已,也还好,并没有之前想像的那么恐怖。”
“也就只有你才这么心宽,竟然还有心思拿自己开玩笑。不过话说回来,有机会和高级总监直接沟通应该也算因祸得福吧。”林琳说这话时,语气里似有莫名的羡慕,“也不晓得我这种本本分分的小员工什么时候才能得到boss的回眸一顾。”
“……回眸一顾?突然之间听到这么文艺的词,搞得我很不适应哎。”晴天笑着与她打趣,“而且不是我说你啊,林琳同学,你这是想出名想疯了吗?本本分分的小员工一旦被boss光顾,那么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被投诉了吧。”
“可是晴天你也没有怎么样,不是吗?说起来,甚至是更多了一些潜在的机会。”
“我又怎么会告诉你——萧老板其实很严苛,很挑剔,很多时候讲话犀利得甚至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很不自在,而且……”
晴天突然噤了声,只说了半截的话语就像是被狠心斩断的狸猫尾巴,留在那里尴尬却又真实。
林琳颇为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继而试探性地叫她的名字:“晴天?”
“嗯?哦,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很显然,晴天只是在装模作样地编着谎话,但语气却是少见的坚定且不容置疑,“走吧,先回去集合,改天约个周末出来再聚。”
事实上,此时林琳已经开始在心底默默猜测着关于沈晴天的种种了。但表面上,她却并不多言,只是很配合地说:“也好,那我等你电话。”
林琳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晴天却依然站在原地,半步都没挪动。她盯着十点钟方向的凡尔赛回廊,只觉得忐忑不已。
几分钟前,就在她提到“严苛”、“挑剔”、“犀利”以及“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很不自在”这些贬义字句的时候,萧朗的身影就是在凡尔赛回廊那里优雅离开晴天视线的。
或许只是某种奇怪心理在作祟,但不管怎样,此时的沈晴天很固执地认为萧朗听到了刚刚她说过的话,听到了她在背地里埋怨他的不好。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等回到了集合地点再与他见面时,她应该说些什么呢?
晴天一边这样胡乱猜想着可能的开场白,一边烦躁地往埃菲尔铁塔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没多久,醒目的黑色塔尖就已经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与之相随的,是笑得满脸明媚的法国男人,以及距离斯考特不过三米远的萧朗。
不知为什么,周围喧闹又熙攘,然而那个男人却硬是给人一种置身世外的感觉。
他袖手站在那里,低垂的眉目看起来最是英俊无双。这一瞬间,晴天竟不由得想起一句古韵十足的歌词——你渡口委婉,眉黛如远山。
晴天再走近些,就看到他从容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接起电话,神色专注又严肃。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其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很难说服自己将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开。
只消短短半分钟,萧朗就如往常那般利落而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当他抬眼看向她时,晴天心里蓦地一滞,然后急急地调转了视线,很刻意地对着另一端的法国男人笑弯了眉眼。
她加快脚步走向斯考特,寒暄道:“天气真好,中午的阳光这么温暖。斯考特,你的午后时光又是如何度过的?”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晴天。”他的言语愈发直白露骨,晴天一时僵在那里,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颊。
然而很快,晴天又觉得其实是她自己想太多了。斯考特恐怕只是在等他的翻译伙伴,哪怕这个人并不是她。
所以她抬头看向斯考特的眼睛,很礼貌地致歉:“实在不好意思,刚刚临时有事,让您久等了。”
可是斯考特不假思索地扰乱了她刚刚理顺的念头。
他说:“晴天,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法国男人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沈晴天自然是明白的。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在她的心里,斯考特与自己之间始终不过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适意忽略掉翻译工作以外的暧昧含义,晴天迅速转移了话题。
其实她有很多无关痛痒却又不至于尴尬的话题可以拿来与斯考特交流,比如A城永远拥挤的交通,比如机场航站楼新增的广告位,比如中西方饮食文化的巨大差异。
萧朗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打量着视线范围内的沈晴天,不动声色地将她聊天时那种看似亲切、实则生疏的论调收在了心里。
只是这样,萧朗就已经可以肯定——沈晴天其实并不想与斯考特太过亲近。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她对着法国男人笑得明媚又亲和。
有那么一瞬间,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萧朗总监忽然觉得有种酸涩的感触笼上了心头。他好像……很在意。
很在意这个小女人竟然对着斯考特露出那样自然又漂亮的笑容,更在意她面对自己时的一贯拘谨和紧张,以及此刻那种莫名其妙的躲避。
萧朗是那般聪明又仔细的男人,他怎会看不出她在躲着自己。只是他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了她。
显然,这个无解的疑问已经给萧朗造成了某些不必要的困扰。
此时,培训师已经宣布了下午活动正式开始,那些节外生枝的困惑和在意却仍然赖在萧朗的脑海里不肯散去,顽固得就像是扒在毛利草屋墙壁上的爬墙虎。
培训师倚着草屋前面的木栅栏,耐心地讲解着下午的活动规则,但萧朗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很恰巧的是,晴天也一样。
她站在两个男人中间,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萧朗的反应,并且不期然地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这样一来,晴天更是打心底里觉得紧张。
“沈晴天。”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
“啊?”晴天条件反射地应声,然后才突然意识到是培训师在宣布活动的分组……
她尴尬地咬唇,静静等待陌生声音继续宣布自己下午的同组拍档。
“萧朗。”
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虽也有些惊讶,但他并不作声,只是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与萧朗相比,反倒是晴天的反应更明显一些。她偷偷瞄着男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略微挑了挑眉,用极低的声音沉吟道:“这……故意的吧。”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所谓的“抽签分组结果”其实是内定的。如若不然,自己怎么会刚巧又被安排给了他。
不过晴天转念一想,又暗自庆幸起来——还好下午是将E组的十人分成两个五人小组,这样一来,她至少不必全程与萧朗独处。
她一边跟着队伍往草屋里面走去,一边在心底盘算着万一下午被萧总监逮住机会质问她所抱怨的“严苛”、“挑剔”以及“犀利”,自己该要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培训师突然走过来拦住萧朗,说:“很抱歉,培训组又综合考虑了这个活动的特殊性,还是决定将您和斯考特调换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