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阑意

3、承

　　过了几天的一个下午，社团活动时间。仙道难得老老实实留在体育馆内练球。

　　“擦”一下三分准确命中，被闪过的鱼住不服气的瞪住仙道，仙道弯腰喘息，只当作没看见。然后越野的声音接踵从体育馆外传来——

　　“仙道！我知道《耽美季节》的那个男生是谁……啊！”

　　越野的大嗓门清晰的传播到管内每个角落，本来喧闹的体育馆诡异的安静起来……全体队员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越野，然后转移到仙道，再转移回越野……脑海里同时闪现出四个字：

　　原来如此！

　　诡异的寂静持续了十余秒，然后被仙道清朗的笑声打碎。越野狠狠瞪住这个始作俑者，脸上一片尴尬。

　　眼看恶趣味的仙道（其实是本人的恶趣味撒= =）越笑越高兴，压根不打算解释，越野只得结结巴巴的开口：“厄……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是……”半天蹦不出个所以然来。仙道笑得愉快，突然接口，“是我不是同性恋，只是我喜欢的人刚好和我同一性别。对吧，越野？还是我比较了解你吧！”

　　“……你去死！”

　　福田板着脸，半吊着眼皮打量着他们，然后抱着球走到角落接续练习投篮，话语声不大不小刚好清晰的飘过来；“想不到你们有这个嗜好。为了避免你对我出手，我还是远离一点吧……”

　　众人石化。连心理承受能力超强的仙道也觉得嘴角有点抽筋，越野的脸色跟福田有得一拼。

　　“就算真有那嗜好，倒贴钱咱也不会对你出手啊……”

　　冷风过境，体育馆内温度骤降几时度，众人打了个冷颤。

　　练习结束后，越野和仙道一起走。

　　越野扭头看看四周，确定没有看见福田恐怖的脸，才低下头神秘兮兮的对仙道说：“我知道住你楼上那男生是谁了！”

　　“哦？”

　　“你竟然不知道！《篮球周刊》上还有介绍过他——富丘中学的天才流川枫嘛！说什么是几年才出现一个的篮球天才，被很多人看好耶！田冈老头子盼天盼地就盼着他快点毕业做梦都想把他招到陵南……”

　　“哦，流川枫呀。”仙道把一段话过滤一遍，最后只留三个字传输到脑子里。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越野显然比他兴奋很多，用手肘撞撞仙道，“和你一样是天才呢！”仙道耸了耸肩，整整书包带子，突然随便似的说道，“天才是最无聊的东西。”

　　“啊？”

　　“今晚我们吃什么？”

　　“我们？啊啊！仙道你小子又要找我蹭饭？！”

　　“呵呵~咱兄弟一场，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

　　话题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被仙道带开来，越野没有发现。

　　从越野家蹭饭回来，太阳已经差不多完全消失在山后面了。几丝深深的橙色印在土地上，斑斑驳驳的痕迹。仙道低头走路，很无聊的一脚一脚试图踩到自己的影子。

　　像感应到什么，在某一时刻，抬头，看见住在楼上的那个男孩正背着包歪歪扭扭的骑单车走过来，车篮塞着一个篮球，看来是刚练完球回来，脸上有深深浅浅的汗的痕迹。

　　他不是天才。仙道心里忽然就冒出这个想法，然后心情大好。

　　“哟！流川枫！”

　　男孩一瞬间抬起头，看住仙道，不过显然没注意为什么仙道会知道他的名字。他点点头，黑得纯粹的眸子紧紧盯住他。看着男孩戒备的样子，仙道的笑容有加深的痕迹。这次他没为难他，摆摆手，朝家里走去。

　　在以后的日子，仙道和流川并没有过多深入的交往。有时擦身而过，仙道就微笑，说“哟！流川枫！”流川就点头，当初的戒备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了去。

　　又是仿若陌生人。

　　很快一年过去了。倍受瞩目的新星流川枫并没有进陵南，他去了湘北。看着抓狂的教练，仙道只是把手插进裤子里，叼着片柠檬，笑得愉悦。从心底来说，他并不希望流川来陵南。

　　一个队伍里，不能有两个天才。或者说，不能有两个被人们称做天才的人。很简单的道理：一山不容二虎。

　　教练说，今年的湘北很强，他们有流川枫，所以你们要加倍练习！

　　啊！该死的流川枫！

　　仙道经常翘了练习，无所事事满世界乱逛。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球场，有时可以看见流川枫在打球。他就站在场外看。

　　看流川枫打球是种享受。他有华丽精湛的球技，更重要的是，他在用一种无与伦比的热情触碰篮球。

　　热情
　　燃烧
　　喜爱

　　这三个词会很怪异的在仙道脑海里出现，排成一排，只是不懂意思。然后有点趣味索然的感觉。

　　流川注意到楼下那个白痴隔三岔五就会出现在场外看住自己打篮球。通常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有时扛着根鱼竿，有时含着片柠檬，有时看住自己打球，有时眼光游移满脸迷茫。

　　流川看看仙道的身高，心想应该也打篮球吧。于是在一个下午，突然将球向仙道砸去。仙道下意识接住，回不过神来，抬头向流川看去，只看到墨黑色的眸子在燃烧热情。

　　很奇怪的又开始趣味索然，突然就不想在流川面前打篮球。于是仙道把球扔回去，转身离开，从那以后没有再来过。

　　热情
　　燃烧
　　喜爱

　　我都没有。

　　那是一种自卑吧，仙道想。

　　※※※※※※※※※※※※※※※※※※※※※※

　　湘北和陵南的练习赛。注定的相遇。

　　流川从家里走出来，背着包。他要先做电车到湘北集合以后再去陵南。

　　从早上开始眼皮就跳个不停，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跳财左眼跳灾？恩，记混了……不过如果两边都跳的话好象也不用分什么左右。流川一路走一路想些无聊的东西，然后就听到一声有些慌乱的：“哟！流川枫！”

　　左右眼皮齐齐一起跳，心脏却差点停跳。流川僵住，肩膀上搭上一双爪子，又一声愉悦的“哟！流川枫！”传来。这种愉快的温柔的夹点乞求的可怜兮兮的语气通常是某种灾难的前兆。对于这点他绝对深有理解。

　　而且这种前兆在近处的杀伤力明显要比远处强得多。流川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因为在近处代表他已经无路可逃。

　　看着他一瞬间定格，迟迟不愿回转身面对现实，了解何时应主动出击的仙道兔子立刻出窝，一跃到流川面前。

　　把俩爪子搭在流川双肩，仙道有些害羞的低头：“你看咱楼上楼下的，谁有个困难也不好不帮呀……”

　　……我不帮行吗我？！

　　流川“啪”一下打开仙道的爪子，“你要干吗？”直截了当。

　　好吧，反正纠缠到最后都是一个结果，有时候对命运妥协是最明智的。进攻之鬼有些丧气的想。

　　“太好了流川！事情是这样的……”兴奋的泡泡从仙道眼里接连冒出，亮得吓人。流川觉得背脊发凉，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一步，仙道上前一步。

　　流川盯着他的脚尖，恶狠狠的想这就是典型的得寸进尺！

　　“我不小心又起晚了本来晚了就晚了嘛也没什么可是今天下午我们有一场练习赛本来练习赛就练习赛了嘛也没什么可是今年湘北招来个超级新人流川枫哦也就是你本来流川枫就流川枫嘛也没什么可是我们教练对他怀恨在心让我一定要打败他本来打败就打败嘛也没什么可是如果迟到了就不好说了本来……”

　　流川被仙道饶得乱七八糟，硬是在原地楞了60秒回不过神来。良久才抓到关键词：

　　练习赛、湘北、流川枫、打败……

　　——他是陵南的仙道！

　　“你是陵南队的？”流川不耐烦的打断仙道的滔滔不绝。

　　“啊？是。”

　　“你就是仙道？”

　　“……是。”

　　看着流川的红色背景突然开始燃烧，仙道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倒退一步，流川上前一步。

　　瞄到他眼里燃起的火焰，仙道可怜吧吧的想这真是明显的得寸进尺嘛……

　　流川把单车钥匙扔给他，恶狠狠道：“快点！你要敢比赛迟到你就死定了！”转身就走。

　　呆立着，“……哦。”被流川的火焰烧得脸色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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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终于迟到。打开门，不意外的收到流川的杀人目光，他却一反往常的瞪了回去。流川一楞，心想这家伙，想死！

　　下午仙道回到家，刚上楼就看到一人逆光而站，立在阴影里。走近一看，果然是流川。

　　他一把扯过仙道的衣领：“不是叫你不要迟到吗？”大有把他吃了的意思。谁知仙道也不示弱，甩开他的手道：“我怎么知道你单车放哪？找不到！”气急败坏。

　　流川顿了一下，摸到口袋里的车库钥匙。

　　沉默

　　死瞪

　　两人白痴般的在过道对峙着，互不相让。

　　最后大约流川想是自己的失误，于是有些别扭的先开口：“那时侯为什么骗我你不会打篮球？”仙道兔子喜笑颜开的顺着台阶往下爬：“我有说我不会么？只是那时侯……”看了下流川的脸色“有点不舒服。”

　　正直的理由就要正直的说出口！仙道的确说得理直气壮。

　　“那好，现在陪我一对一！”

　　狡猾的狐狸安的台阶下是万丈深渊，仙道兔子悔不当初。

　　“那个……”仙道一转眼珠子，心里的念头百转千回。

　　流川的小宇宙已经在燃烧，仙道暗暗叫苦连天。刚才老头子对只胜湘北一分明显不满，大大加重练习量现在要再陪这小子一对一，不要了自己的老命？！

　　清清嗓子，仙道收回脸上的笑容，深深的看住流川。被他这般前所未有的正经的看住，流川竟然莫名其妙的心里发毛。

　　“流川啊，比起一对一，进行基础的身体训练更加重要。”以过来人的身份循循善诱“篮球，特别要求身体的灵敏度，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进行这方面的训练！”

　　流川听着，点了点头，看住他。

　　仙道摸着下巴想了会儿，眼里突然精光一闪，流川眼皮又开始左右一起跳，全身汗毛“哗”一下全体竖直。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有了！”他喜滋滋打开自家大门，把莫名其妙的流川拉进来，“免费提供场所供你练习身体灵敏度！”对上流川疑惑的眼神，他神秘兮兮的解释到：“我家最近有几只老鼠……恩，你也知道，就算是天才也有弱点的，我挺怕那几只家伙……所以，还是麻烦流川君替我灭了他们吧！”

　　仙道欢天喜地的拿了鱼竿出门，留下一脸石化的流川在屋内呆站着……

　　一小时后，仙道哼着歌回到家，打开门：“哟！流川，修行的怎么样了？”

　　几秒钟后，一个貌似人型的物体迟钝的回转身：蓬乱的头发，深红色的夕阳印照着人型脸上的三道爪痕，别样沧桑。

　　仙道的余光瞄到仿若台风过境的屋子，嘴角抽搐，赔笑着走到流川面前：“流川啊，其实有时候做做家务也是可以提升体力的……”

　　有人欠扁至此，不打对不起自己！

　　流川勾勾嘴角，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仙道，不发一语，走出去，干脆锁门。

　　几秒钟后，某人的声音响彻大楼，屋内鸡飞狗跳。流川靠着门，在无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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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流川仍不放弃的找到仙道：“一对一！”

　　“流川啊，打篮球提高耐力很重要！我看你先沿湘陵海岸线跑一圈回来吧，我在这等你……哎，拜托顺便帮我买XX店的核桃酥……打篮球手要稳嘛，你能带着核桃酥跑步而且不碎掉，那就厉害了！”

　　第三日：

　　“流川啊，运动员修身养性很重要。来，和我一起钓鱼，想想你上篮过人的动作。”

　　……

　　“醒啦？！你看太阳都下山了，走吧，回家……”

　　……
　　……
　　……

　　第N日：

　　“流川啊，我陪你做了那么多天的修行，你的各方面应该都大有提高了。不过呢，你知道吧，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所以我觉得你来找我一对一不如回学校和队员多打打配合比较……哇！你不要打人呀！……”

　　第N+1日：

　　流川扯着仙道的衣领把他拎进篮球场。

　　“开始吧！我攻你守！”意气风发。

　　“……哦。”耷拉脑袋。

　　对这种人，果然还是要用硬的！流川枫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