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令》阿奺

58、僻静小栈居卧虎

　　但是任喜琛在心里怎么呐喊，他也是不敢提出质疑的。刚踏上官道时，走在前头的颜初瑶便回头瞟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暗含的威胁意味，他怎么看不懂。
　　巳时末，两匹马已有了乏意，两人便放缓了速度。颜初瑶从包袱里摸出一块软趴趴的东西，又用水囊的水仔细冲洗了一番，随后便低着头一直摆弄着。
　　喜琛在她身后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见她抬手在脸上摆弄了一阵，就再没有了动作。他看在眼里，对她手中那块奇异的东西很是感兴趣，便唤，“掌门，那是什么？”
　　“什么？”颜初瑶本就没有太注意路况，一听喜琛的声音，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手一伸握住了身侧配在马鞍边上的马刀，警惕打量着周遭的情况。
　　喜琛被她强烈的反应惊得一阵错愕，还没开口解释，颜初瑶便意识到是自己紧张过度，精神松懈下来，没有一声指责，只淡淡道，“不是让你改口么？”
　　“这不是不敢乱了辈分么。”喜琛嘿嘿笑着。
　　闻言，颜初瑶回头狐疑的看他。喜琛抬眼一见她的尊容，纵然见识再广，也不住愣在马背上——这是一张用平淡的眉、平淡的眼、平淡的鼻和平淡的嘴拼凑起来的脸。这样一张扔在人群里就再找不出来的脸，怎么转瞬就换到了颜初瑶脸上？虽然惊愕，但毕竟是钟情于珍稀玩意儿的喜琛，他转念一想，便知这是贴上了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啊，虽然制作的过程是可怖了些，但依旧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颜初瑶看着他眼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效果不好？当初苏晨给的三张面具里，自己就觉得这张最好，最能掩人耳目。本还自信满满，被他这么一看倒有些犹豫了——就这么走官道合适吗？
　　哪知喜琛两眼放光的便向她打听起了这面具的来历，更聒噪的追问起，能不能也帮他弄一张。
　　“就是用上次与你抢来的那玉麒麟同人换的，换了三张女子的人皮面具呢。”颜初瑶笑言。
　　冬季入夜早，永州府沿街的店家早早的便在店门点上了灯。此时也就酉时初，天已黑了大半，只有几抹粉的彩云在天边惨淡的飘着。
　　两匹轻骑抢在城门关闭前疾驰而来，守门的官兵面色不善，但见其中那个短发齐耳的男子赔着笑递上一小包碎银，官兵接过后在手上掂了掂又回头瞧了瞧同伴们的眼色，便也按捺着不耐，作了简单的盘问，又到那牵着缰绳站在后面的女子身前，命她撩开斗笠边沿垂着的用以遮掩面容的轻纱，仔细看过确认不是上头命令要捉拿的人，便叨叨絮絮的放了两人入城。
　　入了城，两人牵着马在行人稀疏的城道上慢行，喜琛满脸心疼的叨念着拱手给了官兵的那袋碎银如何如何浪费，听得颜初瑶直想翻身上马留给他一路飞尘。但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她领着喜琛穿街走巷转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座落在巷尾的门面破旧的客栈。
　　颜初瑶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悬在门上的破旧牌匾，回头悠悠的去看那一脸不敢置信却又无可奈何的喜琛，她意味不明的一笑，“我们今晚就住这儿。”然后留下喜琛在门前看着马，颜初瑶径直走进了客栈。
　　店小二眼神尖，颜初瑶刚进了店门他便瞧着是个身形小巧的女娃子，也不觉得惊奇，他利落的将手上的菜碟从托盘上拿下放到客人桌上，几步便跑了过来，嘴上边噙着笑，边喊，“妹子，一个人住店儿阿？”
　　“两个人，要两间上房。”颜初瑶比了比手指，答道。
　　店小二疑惑的看她一眼又探身往门外望去，看见瑟瑟寒风中喜琛牵着两匹马，还站在门外，“哟”的一声惊呼忙跑了去，牵了他手上的缰绳便往后院去了。不多时，店小二又才跑了回来，领着两人上楼。
　　进了客栈里喜琛才发现内里的装潢虽算不上奢华，但也不是如门面那般惊悚，遂放下心来跟着颜初瑶上楼。两人简单的收拾过行囊后，又下楼选了一张角落的小桌坐下，喜琛打量着颜初瑶的神色便作主唤来店小二点了几样小菜。
　　店小二应和着“好嘞”要往里间去，一直盯着柜台后的墙上悬着的刻着酒名的竹牌，似乎想起了什么的颜初瑶又将他唤了回来，问道，“小二哥，这里的碧香可是上好的？”
　　夜深，客栈冷冷清清的，年近花甲的老掌柜正窝在柜台里打着盹儿，忽的一阵凉风从门外吹来，惊得他一个激灵醒了。他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估摸着时辰，抄起手边的毛笔戳那趴在旁边桌上犯迷糊的店小二的头，喊道，“起了，收拾收拾打烊了。”
　　“诶——”店小二应着，支撑着爬起身，慢腾腾的挪到门前，闭门上闩。掌柜嘴里骂着他不勤快，手头上快速理了理账本，转身将账本锁入柜台后陈列在架上的一个抽屉里。
　　正当他回过身时，一个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柜台外，掌柜被突然出现的她惊得倒退一步，被椅腿绊了一绊，直跌坐在柜台里的大椅上。他的嘴唇不住哆嗦，手似乎在桌下握了什么东西，他硬鼓起勇气结巴着问，“你，你要做甚么？”
　　才上好门闩的店小二一听身后的动静，几步跑了过来扑在柜台上正好挡在颜初瑶与掌柜之间，瞅着看不出表情的颜初瑶，他记得是今夜才住下的主顾，眼珠一转，问道，“妹子可是饿了下来寻吃食的？想吃什么，小二哥现就去给你做！”
　　颜初瑶没有应声，只看着那隐隐被店小二护到身后的掌柜，她的眼神清亮，看得那掌柜浑身不自在。掌柜脸上惊恐又懦弱的模样减了几分，眉头一拧，脸上氤氲起几分狠戾，他的手一抓店小二的领子，直接将他提起甩手扔到了另一边上，同时另一只手“刷”的从桌下抽出一把泛着寒芒的□□，动作极其顺畅的直直的劈向了柜台外的颜初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