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令》阿奺

24、中秋宫宴暗流动

　　“......”又是一个爱惨了的可怜女子，颜初瑶敛了视线，一时无言以对。
　　这般女子在深宫中不知有多少，笑得一时，却在空闺中独守后世，日复一日的念想，也换不来一刻回首。她颜初瑶不懂情，不懂爱，曾经如此，现下也如此，以后怕也不需要这种情爱。曾经她不懂父皇的妃子们在作何想，坚持的又是什么；现下她也不太明白颜傲天的妃嫔们在想甚，更不知道是什么才让向来追求自由、不羁、随心所欲的一位江湖女子甘愿被折了翅膀，困在这樊笼中。
　　沉吟许久，颜初瑶握着玉骨折扇又望了渐渐平复下情绪的林诗诗一眼，各种不知名的情感将她正要出口的反驳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了无奈又无力的两个字——
　　“告辞。”
　　距八月十五愈来愈近，宫里上下都在为中秋夜里的宫宴而忙碌着。下人们是在尽心筹备布置，主子们则是四处搜罗珍稀玩意儿，好在宫宴中争个风头。
　　宫里宫外的人来往频繁，颜傲天担心颜清玄的势力或是别的他不知晓的势力会趁此机会潜入宫中，遂加严进出宫的排查，却依旧是防不胜防。就如混在一众出宫采办相关物什的宫女中的重华和忆辰。
　　重华去寻了狂刀，同狂刀敲定了最后的行动后，表示很兴奋，很是期待那夜里即将发生的事情。狂刀看着这个似乎一直以来都不知世事险恶的小丫头，用布满老茧的大手撑着下巴无奈摇头，叹息一声，“诶，真不知道她怎么就放心让你出来。你回去告诉她，我选过去的人虽然不是些什么出名的人物，个个也都在这里风风火火的跌摸滚打近十年，却没有一个缺胳臂断腿的。”
　　走在帝都极繁华的拂柳街上，忆辰寻到了坐落在街道深处的还梦阁，站在门前闻着这处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酒香，已是醉了。虽然在出宫前，颜初瑶说过还梦阁是一家酒肆，但是亲眼见着后，却难以将它同酒肆二字联系在一处。它没有一般酒肆应有的吵杂和混乱，有的只是淡雅和安适。这竟也是酒肆？
　　若晚从忆辰驻足在门前的那一刻，便开始注意她的存在，等了许久也不见她进来，就径自绕出柜台，走出门外招呼着，“姑娘，怎是站在门外不进来？”
　　忆辰惊愕的抬头，瞧见若晚的模样，心中直闪过颜初瑶的那句话——
　　“......还梦阁的女主人也是好认，晚姐姐的眼神清澈，似可看破红尘，仿佛只消一眼，就能看透你的灵魂。细看也是位丽人，却不是那么惊艳，一种让人舒心的感觉细细密密的像是从她体内散发出来那般。”
　　当时自己还暗自报怨殿下说的笼统，却不料真有这样的人，甚至殿下的描述已经是充足得过分了。
　　告明来意又将临行时颜初瑶交予她的一封信札递过去后，忆辰只觉得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若晚平静的眼神将她看了个透彻。忆辰匆匆的将眼帘垂下，随后便听见信札被展开的声音，不久若晚轻吟了一声，“我明白了，烦请姑娘代为转告，万要瑶妹妹珍重。”
　　八月十五日夜，中秋宫宴前。颜初瑶抱上了墨泉，身后跟着分别抱着隼跃和紫涧的重华和忆辰，站在飘零苑那扇重新漆刷过盖去了八年斑驳痕迹的木门前，回身凝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这日，颜初瑶着了一袭在她衣橱里最为华美的宫裙，顶好的冰蚕丝织成衣又染上了粉嫩的蛋黄色，暖意融融。布料面上金丝银线绣成的凤尾暗纹在宫中通明而又摇曳的灯火下若隐若现，衣袂边沿以祥云纹锁边，再饰上星点红梅，衬得她羸弱而又不失傲气。
　　不知为何，此时她想的却是这身衣服美是美哉，却不能让在北境的七皇兄也看看，七皇兄这时候大概还在费心布置罢。
　　察觉了身后莫名的压抑，颜初瑶回头看向面色都有些沉重和担忧的重华和忆辰，“东西全备好了？”
　　“回殿下，全数备好。”
　　“嗯，晚会儿戏班子进去后，你们就第一时间出去找狂刀，让他带着你们先出城。”
　　重华和忆辰对视一眼，相互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异口同声道，“殿下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不走，是要累了我。”
　　“不——”
　　“不什么，我自己脱身有何难？你们留下了反是要我分心顾忌，我要带你们走，就绝对要安安全全的带着你们离开祈安。”

　　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回荡着一个尖细的嗓音，它托着长音一个接一个的报着到了的主子的名号，听得人心里直发毛。属于颜傲天同宋馨的龙椅玉椅摆在大殿之北，面着南，为最尊。一众妃嫔的位子依封号高低随在皇后旁侧，颜傲天座下的那侧则属于皇嗣。而颜初瑶的位子被摆在太子颜浩勋的下一位，簇拥在一众皇侄中。
　　如此盛宴无人胆敢来迟，颜初瑶落座后不久，人便是齐了，扫一眼席间，不识的人不在少数。
　　颜傲天在宴会开始之时说了一番话，大概是共度佳节云云，颜初瑶并未听得入耳，她正在意着几道集中在身上的目光。
　　一道来自于正在说着什么的颜傲天，他看似没有看向这个方向，但是颜初瑶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眼角的余光从未从自己身上离开过半刻；一道来自在颜傲天身边的宋馨，其间暗含着警觉，似乎有甚预感；宋馨下面坐在首位的林诗诗也看着自己，目光中的了然不言而喻；至于最后一道，那是在后方——颜初瑶装作无意间稍稍侧了侧头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颜柳月？自己与她仅有过一次交集，陌生得很。她的目光却是带刺的，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才解恨。颜初瑶如若无睹的继续举杯，恰恰让颜柳月自认被人所轻视，愈发怒不可竭。
　　礼官招呼来了舞姬乐师，在颜傲天话落的同时，正式宣告这场宫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