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令》阿奺

21、万事皆备欠东风

　　久得不到答理，她也不心急，心知就算主子在出神也是能听见她所说的，也知道以主子的性子怕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所有事态的发展都了然于胸。
　　“她呢？”许久，颜清玄收回视线，回过身，“她怎么打算？”
　　“回主子，长公主坚持暂时仍留在宫中，说是两个丫头都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等长公主确定时机成熟，便会带着那两个丫头一路北上，寻到主子。”
　　颜清玄沉默许久，面色阴晴不定，最终化作无奈的一声叹，“瑶儿心善，千不该万不该，最不应该的便是生在无情帝皇家。她如此决定，本王早在计划开始时便已料定。也罢，先行便先行。安排下去的事情可料理妥当？”
　　云溪轻笑着应：“回主子，一切准备停当。”
　　“好，即刻启程！”
　　四更天时分，帝都祈安的西门城卫迎来了一辆持着瑞王令的马车，被告知是得了天子密令需连夜赶往西境后，城卫万不敢耽误了功夫，连凭证都未索要查看，便放了行。
　　颜清玄挑开帷帘，回首看了看愈渐被夜色淹没的帝都，脸上不可见的露了一抹眷想，很快又被无尽的向来敛在内心深处的张狂所替代，“待本王再回来，这里的一切都将归本王所有！”
　　卯时未到，东方的天际尚未泛白，一支禁军未遇任何阻拦便轻易地闯入瑞亲王府，只见府中花草家什的摆放整齐考究，却无一人影。正寝中的桌案上摆着未收起的茶具，看似主人家离开了一阵，稍后便会归来。一名探查的禁卫上前掀开茶盖不想牵动了机关。顷刻间，一座恢宏的府邸在接连不断的巨响中坍塌，化作一片废墟。
　　天子得知此事，龙颜大怒，公布了近年来瑞亲王颜清玄与突厥勾结的书信证据，命各州城守封锁城门，缉拿逆贼，若有包庇，则与之同罪。
　　一时间举国上下人心惶惶，百姓皆是足不出户，生怕惹了祸端，招来杀身之祸。
　　平日里人头攒动的拂柳街也非例外，洛曦将闯进来好一番搜查的官兵送出门外后，看了一眼无人的拂柳街，合上了还梦阁的门扉。回身便见若晚气定神闲的引颈举杯，不见丝毫女子该有的惊慌，不由揶揄，“真真好兴致。”
　　醉意微醺的若晚竟也有股难以言喻的媚态，她懒懒的看了洛曦一眼，从怀中摸出一枚金牌子，莹白的指尖细细地抚着面上的繁羽纹路，“好些日子没见着瑶妹妹了，她也不担心金羽令的去向。”
　　“那便远远的去看上一眼罢，我也怪念想她的。”洛曦话落，那边的若晚应了一声，轻薄的白衣无风自动，一身酒气在瞬息间全数褪去，连神志也一并清明，任谁也瞧不出这样一个女子就在一瞬前媚眼迷蒙，软若无骨的靠在椅上，酒兴正酣。

　　卧在床榻上浅寐的颜初瑶倏地翻身而起，直直的掠至窗前，盯着朝霞艳艳的云端，不见有任何人影。尚在轻浅的睡梦中时，她便已察觉有人在外窥视，虽气息淡淡若有若无且非带着恶意，却委实让人难以容忍。然而此时那气息仍在，甚至不曾移动，就更是令她好生不解。如此陌生又似曾相识的气息，仿佛来自九天之外而非尘凡之物。
　　颜初瑶淡眉紧蹙，隐约间似乎听见一声女子的忍俊不禁，而后那气息便兀自消散，再无踪迹。

　　似乎只是一个转瞬间，夏季随着蝉鸣的消逝而远去。日渐转凉，秋时常有的萧瑟悲凉也顺着秋风凄凄送入庭园，爬上人心。
　　算算时日，距七皇兄离开祈安近三个月了，无了音讯，也不知安好与否。
　　颜傲天下令追查了一个月，却连七皇兄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待终于知了他的去向，七皇兄已经在朔州称了王，还连带着将北境所有反对的声音打压殆尽。打着“清君侧，安社稷”的名号，倒也在北境得到了大批拥护。想来也是亏得当时安排云泽云澄二人前去寻到黎逍，打点好了一切。如此多事端，就算顺利，也应是诸多琐事，难有休息的功夫罢。
　　颜初瑶看着在飘零苑后院空地上相互过招的重华和忆辰，脸上扬起笑意，心中已经开始计较着如何带着两人离开这森严宫闱。
　　如今，重华和忆辰对琴意的把握已经有了一定程度，她们不仅是在步法的修习上下了功夫，甚至连近身的攻防技巧也开始慢慢摸着了门道，看得出是下了苦心，面对一般的悍匪是万可以自保了。距三人离开这宫闱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重华和忆辰两人用的都是一柄利剑，剑身纤细，正适合女子舞起。两人的剑刃撞击在一处，“锵！”地激起一声清澈干脆的金石交鸣。
　　一触即离，两人错身而过，沿着空地外沿的弧线保持着距离同向移动几步，重华提着剑喝了一声，屈了屈膝，直向对面的忆辰弹射而去。忆辰提了一口气，挽起一抹剑花，剑锋轻吟，化解掉迎面扑来的一番劈刺——二人的架势竟认真得像是在校场比武的将士。
　　这倒不是颜初瑶要求的。尽管如若她真的这样说了，两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办到。
　　重华和忆辰似乎是在第一次攀上屋顶的那夜后，达成了共识。往后但凡是颜初瑶吩咐下来的修习任务，两人总是分外较真，时常控制不住，要误伤了对方。只苦了颜初瑶要时时刻刻的盯紧两人的动作。
　　“今日便到这里罢。”颜初瑶在胸前击了击掌，打断了两人的练习，然后一如既往的道出今日两人的问题所在。然而，今日却比往日多了一句，喜得两人无法克制的惊叫连连。
　　——“明日起就不用分出这么多功夫来修习了，忆辰慢慢帮我置办些东西，重华寻一日出宫去，替我找一个经常在拂柳街一带晃荡叫狂刀的刀客，就说墨泉要回天音门，让他多打点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重华已经寻到了人，而那狂刀一听“墨泉”二字，身子止不住的一颤，忙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答应下来，而忆辰也逐渐准备好了所需的物品。
　　三人离宫，所欠的唯有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