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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临池鱼戏佳人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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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初瑶看着她们愁苦的样子,心间一松,不禁一笑,“这不是还有我么?”
“殿下不可,殿下的身体明明——”与重华愕然张嘴不同,忆辰急切的反驳。
颜初瑶扬着嘴角,嘴唇动了动,重华和忆辰只觉她的声音是直灌入了耳朵的一般,“是谁说我的身子没治好的呢?”
入夜,点灯又熄灯后,颜初瑶拥着被坐在床头,不急着入眠,静静的听鸣虫在屋外轻轻的响,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极细微的双脚落地声在窗边响起,而她也早没有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时的惊讶了。
颜清玄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摸到颜初瑶的床边,他踢了鞋,身子一滑便钻进了那床绣花大帐,盘腿坐在床尾。
“来了。”颜初瑶问候了一声。
“瑶儿想皇兄了没有?”颜清玄这般笑问着,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她的头。
颜初瑶让他摸了一阵就嫌弃的拍开他的手,“今早不是才见过么?在朝堂上。”
见她先提起了两人间的正经事,颜清玄便也收回了手,正色道,“沁阳再往北些便是北境,瑶儿有没有甚么想法?”
“皇兄不是早便计划着让人扮成商队北上么,这不正正是个机会?”颜初瑶淡淡的反问着,“现下又有勋子的计策、朝廷的补贴,商队只会更顺利罢?”
“那是自然。”颜清玄自信道。
“不会横生枝节,出什么意外罢?”
“放心,他们一定没问题的。”颜清玄看着颜初瑶轻轻颦在一处眉以及她眼中的不忍,心中一动,抬手在她惊愕的眼神中轻轻揉按着她皱在一起的眉,沉声道,“瑶儿,现在踌躇已经晚了。各方面都已经布置了下去,不容得我们停下了。而且,瑶儿不该是这般迟疑的模样。”
颜初瑶浑身一阵战栗后,绷着身子坐在原处不敢一动,许久才放松了一些,一声幽幽的叹息后道,“瑶儿这次回来,只想杀一个人,却不想终究还是要将这么多人也布进去。”
两日后,当朝太子筹备好一切,点了五百将士护着三百余商贾,带着八十余车粮草,携着圣旨赶赴沁阳,以此缓解荒情,并鸿雁传书令沁阳及其周边州府县乡的官衙号召商贾先行执行。仅半月,原本需历时三月之久尚未能完全控制的荒情已被制住,荒情化解得极快。沁阳官民直呼用计如神。
当粮草贩光,商贾应领着车队归去时,没有人注意到其中有一行十三人的小商队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大队,连夜横穿整座沁阳州,抵达更北的边陲州府——朔州,并敲开镇北大将军的府邸大门,向开门的士兵递上了一块淡黄色的锦帕和一纸书信。不久后,十三人中有两人留了下来,余下的十一个谢辞了借宿的邀请,豪爽地将外衣一脱,扛起手上的刀剑转身就大声说笑着离开,四处寻找未打样的酒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去了。
时逝如流水,匆匆不待人。这日,在颜初瑶严格的督促下,重华和忆辰终于完成了一日的琴曲练习。重华从琴座上下来后动了动手臂,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苦着张小脸凄凄怨怨地说:“殿下待我们真狠。”
颜初瑶眉眼微动,不言。手中的玉骨折扇频频扇动,一阵阵凉风拂过她姣好的面庞、微敞的衣襟,撩起丝丝软发,却难带去周身暑气。
忆辰放松了一下僵硬蜷起的手指,目光轻柔的看着摆在面前的古琴,似是在看那梦中的情人。
依稀记得那日初晨听自己同重华提起学琴的事,殿下怔愣了一瞬,转即温温柔柔地浅浅笑了,一双皓若晨星的眸子中闪动着一种不知名的光彩。遂后不知她是从哪里取了两张琴出来,这两张琴,就算是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眼识出它们的矜贵。面对她们的惊讶和推辞,殿下只简略地介绍道,“这张叫隼跃,伏羲式,桐木制,墨色漆,龙鳞断,大概四百年。原先是我还小的时候父皇搜罗来赐我练琴用的,它什么都好,就是音色稍高了,略显凛厉。”
回忆到这里,忆辰又看了看面前这张隐约泛着紫华的古琴,不由又陷入回忆......
殿下随后又介绍另一张琴,“这是紫涧,落霞式,料子也是桐木,不过漆的是栗色,面上的流水断据师尊的说法是一位仙人震出来的,年份却不会太久,最多不过百来年。我得到墨泉前,用的就是紫涧。”
忆辰默不作声的仍坐在琴座上,眼中依旧只有紫涧,重华却在一边哀哀连叹。
看着她们脸上掩不去的疲惫模样,颜初瑶想到自己是否在督促她们练习上逼得太紧?想着想着,心中难免一软,思索了片刻,想起宫中这时当有一处好景致适合两人放松,她在重华和忆辰惊喜的目光中,缓缓地笑着说,“听闻莲池的满塘荷莲开得正茂,我们不妨去看看罢。”
陶怡珍靠在临池而建的一座八角凉亭的凭栏边,看着池中的锦鳞挤在亭下翻腾争食,兰指轻翘,伸手又从被身边的侍女捧在手上的盒里捻了些鱼饵撒下,看着水中的游鱼争得更欢,脸上有了笑意,心中却自嘲不止。
——游鱼争食与这后宫争宠有何不同,后者较前者而言更是残忍千倍万倍!
然,候在身边的侍女菱歌却不知主子的心思,只看着,心中自豪万分——
面前的女子正是双九的花样年华,周身拥着粉色的宫装,平添一抹似水柔情。肤若凝脂,气若幽兰,盛夏的暖风拂过撩起缠在臂间自然轻垂的纱帛,愈是衬得她消瘦单薄,惹人怜爱。三千青丝绾成在宫中常见的堕马髻,斜插几支镏金拼花钗,不同于其他各宫也喜欢作如此打扮的娘娘,反有些绝尘。此时她眉眼微垂,面上笑靥隐隐,虽没有出声亦无动作,却似是那磁,能吸引旁人的目光。惟气质使之然也!
菱歌伺候陶怡珍也有好些年头了,自是知道她的秉性如其外表那般温婉,心思也是那般细腻,待下人的态度也是极好,如此这般,又怎不让她这个做下人的心生自豪?
正庆幸今日没有那些聒噪的娘娘前来打扰,以为能够陪着陶怡珍恬静的过一个午后,不想那边莲园入口处的拱门外却传来一阵欢愉的说笑声,扰了两人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