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RRO》悬线傀儡

1、猫咪童话

　　窗外的天空开始变得有些暗。明明才五点而已，看着就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玊镜看着屏幕上打开着的文档，脑子却在想晚上到底是叫外卖还是泡泡面。他挺喜欢现在这个职业的，网‖编。
　　不用跟太多人接触，只要对着电脑就好。说白了就是有点轻微厌人症，或许是因为觉得跟人接触太麻烦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因为有些许的恋物癖的缘故。总之，因为跟物品接触的时候，不用装出一副很亲热的样子导致玊镜除了做正业的时候，副业挑选的工种总是不太愿与人打交道的。
　　在他考虑外卖还是泡面的时候，手机响了。玊镜微微皱了皱眉，思绪被打断真的让人很不爽，特别是当他已经决定吃什么的时候。
　　不过即使如此，玊镜还是接了电话。来电的是他曾经的一个客人，大概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也是他另一个客人介绍过来的。他给这个客人算过一次，那时候用的是猫牌，后来那副牌坏了。他又去重新买了一副，当然这是后话了。
　　电话内容简单来说，这个客人有个朋友想要找他帮忙算一下塔罗，玊镜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一扫前面些微的不爽。当然了，谁都不会跟人民币过不去。
　　差不多谈好时间再三确认了地点就挂了电话，看到这儿很多人会猜到他的副业是什么。塔罗师，在当今崇尚科技的社会，塔罗师跟算命师风水师一样，吃香的有些莫名其妙。
　　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周六的事宜，玊镜抬头看了看窗外。对面屋顶上趴着只黑猫，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尾巴，慵懒里透着些许不可侵犯的威严。玊镜忍不住勾起唇角，将脑袋面向电脑，他想起件有趣的事情。
　　事情应该发生在三年前，那时候S城下了很大一场雪。那应该是一个礼拜天的样子，或许也可能是礼拜六，具体的时间他已经记不清了。总之那天天气不错，太阳当空照，可依旧很冷。玊镜很早就坐在广场十字路口那个星巴克，等着他今天的客人。你们知道，让客人等是不太好的行为。
　　在他点了一杯Cappuccino对着手指发呆的时候，桌上的手机震了。
　　电话里他的顾客——郝先生跟他确认位置，“角落的位置只有我一个人，您直接过来就可以了。”玊镜一向有职业道德，说话的时候声音轻快而明亮。
　　不一会，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人走到他面前，试探着开口：“静？”
　　玊镜微笑点头，起身迎他坐下。
　　看的出他有些局促，他很自然的就帮客人点了Mocha耐心的等着他稳定情绪。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可能更久，郝先生深呼吸了一下开口开口，“不算吗？”
　　“不，先生，我们可以先聊聊天，或许这对您也有帮助。”那天他戴了副黑框眼镜，穿了黑色的衬衫黑色长裤，看上去很沉稳甚至有点阴沉。或许是相信他的能力当然也有可能是客人内心的恐惧太大了。总之，客人定了定神开始说自己的事情。
　　郝先生是靠贩卖猫狗肉起家的人，靠这个赚了一大笔。有钱讨了老婆，不想再做这种血腥业障的事情，一来想正正经经干点事情。而且想要给老婆和将来的孩子积点阴德。
　　于是郝先生带着老婆，两人去了B城靠卖包子，倒也慢慢也打出一片天来。在全国开了也有不少的连锁店。日子也越来越舒坦了，终于在一年前——郝太太怀孕了。
　　这对郝先生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啊，夫妻两人都已经年近四十。早就想要一个小孩，奈何一直没有，这次终于怀上了，真的是锦上添花的妙事。
　　于是，郝先生跟他夫人两个人，对着这个得来不易的小生命都小心翼翼的。深怕有个闪失，会后悔不已。
　　事情到这，都还算是正常。大概在孩子两个多月的时候的，有一次郝先生开车载着妻子去医院做定期的检查。回来的路上撞着一只猫，一只怀孕的母猫。
　　郝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开始激动起来。
　　为了不影响妻子，郝先生下车去看情况，发现他撞了一只白猫。
　　那只猫被他撞了之后还没有死，大大的肚子一耸一耸的，看着十分可怜。可能是原来做的营生让郝先生对这种动物特别敏感，于是他二话不说的上车脸色十分难看。妻子问他怎么了？他只推说不知道谁把垃圾扔在这儿，太没公德心了。说完，二话不说驾着车就从猫身上压了过去。妻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说，“你有没有听到猫叫？”
　　“闭嘴！”，郝先生顿了顿，“那是她怀孕以来我第一次吼她，显然她被我吓到了。”
　　后来，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谢天谢地。
　　可惜，第四个月做B超的时候，医生一脸怪异的把他叫到了一边给他看了胎儿的照片。孩子已经成型了，模模糊糊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郝先生一看照片眼前一黑，勉强扶着身边的墙才不至于一头栽倒下去。
　　那照片上哪里是胎儿，分明就是个小猫！是怪胎！说到这里的时候郝先生又激动了，惹得服务生频频往这里看。玊镜只能歉意的朝服务生笑笑，伸手推了推郝先生面前的咖啡，“请放松，先生。”
　　郝先生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稳定了一下心情。
　　后来，他们不得不打掉孩子，谁也不能接受生出个怪胎，妻子在那次事情之后就变得有些神经质。而他，看到猫就觉得毛骨悚然。
　　半夜，夫妻两个人总是能听到猫叫。时长时短，或许凄厉又或许缠绵。两个人忍受不了，搬去了另一套房子。可是不管他们搬到哪儿总能在夜半听到猫叫。后来妻子终于忍受不了，在某天半夜里拿着厨房的菜刀冲出门去，后来被人送去了精神疗养院。
　　说到这里，郝先生有些哽咽。看到客人情绪波动有些大，他十分体贴的从包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郝先生接过纸巾顿了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我现在走到哪里都觉得有双眼睛在看我，冷冰冰的，像是猫的眼睛一样。我没办法一个人呆在一个空间，我只能找人陪着我一起，”说到这儿郝先生声音甚至有些尖锐，“可是只要和我在一起的人都能在半夜听到猫的叫声！”
　　“郝先生，请镇定，现在是白天。”玊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温和笑容。
　　或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郝先生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还是稳定住了情绪。
　　“怎样？说出来之后有没有觉得好多了？”
　　他点了点头，“谢谢你。”
　　玊镜笑笑没有说话，考虑到他的顾客现在对猫出奇的敏感。所以他伸进包里的手指顿了顿，拿了另一副药草塔罗。切牌洗牌，然后从容的让他抽出一张牌。
　　玊镜并不想为他摆牌阵，换而言之，即使摆了牌阵也无法改变什么。
　　从呼吸和表情就能轻而易举的感觉的出郝先生很紧张，就好像这张牌决定了他的命运一样。
　　玊镜很安静的，不发一言。这时候，最好不要影响雇主，这是基本道德。
　　所以，当他翻牌郝先生看到是张恶魔牌的时候，他看到他吓得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是张不错的牌，”玊镜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看着他眼里的不解惊恐，解释道：“简单来说，逆位的恶魔代表逃离束缚，获得解脱。郝先生，你很快就能睡个好觉了。”
　　看得出玊镜并不是在开玩笑。不过郝先生仍然有些紧张，看了看牌，又看了看他。希望能再多听到一些什么，可惜玊镜很快收起了牌放进包里。
　　“恕我直言，郝先生。”玊镜端起桌上的Cappuccino喝了一口。看到对面的郝先生战战兢兢的看着他，“我觉得，如果你真的想要解脱，那么不妨不要再去想什么猫不猫的事情。怖由心生，我说的是真的，郝先生。”看出他想要反驳，玊镜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然后又温和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听不听，只取决于您的选择。”
　　他愣了愣，点点头，玊镜用咖啡勺搅了搅面前冷掉的咖啡。然后轻轻敲了敲杯沿三下，“那么您应该不介意，我先行告辞吧？”
　　虽然仍然很迷惑，他还是把应该付的薪酬给了玊镜。
　　接过钱，玊镜塞进包里然后穿上黑色的厚呢大衣走出了门。门外风很大，这么冷的天出门，玊镜想干脆买了两代猫粮，家里狮子头的猫粮正好要吃完了。
　　后来郝先生还打电话来跟他道谢，说按他的说法，果然半夜没听到猫叫，被盯上的感觉也没有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玊镜正在给狮子头梳毛。用肩膀夹着手机继续手里的动作，婉言谢绝的郝先生的邀请。
　　一个工作结束之后，最好不要再跟雇主有太多的接触。特别是某些“特别”的雇主。听得出郝先生的口气有些失望，好像在埋怨他的不识抬举，玊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只是后来看电视的时候，播报了一则有趣的新闻，S城的ITI小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被害人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据说邻居发现一直有异味从隔壁传出。警察破门而入，发现屋主已经死亡多时了。满屋子都是猫的尸体，而屋主躺在卧室的床上。浑身都是抓伤，整个身体像是被挤压过一样，内脏都露了出来。还有白色的蛆在爬来爬去，总之，恶心不已。
　　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狮子头在玊镜腿上睡的跟死猫一样，呼噜噜的发出满足的声音。玊镜习惯性的用手揉着他的肚子，调了频道，接下去电影频道应该有《火烧红莲寺》，九雀坐在玊镜给他新买的沙发上。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紧紧抱着怀里的小泰迪熊，一切都那么平常。
　　这事儿后来一直没有下文，而S城也从来不缺能供人茶余饭后的资谈，很快这事儿就被人忘记了。
　　肩膀突然被同事拍了一下，“玊镜，想什么呢？下班了啊。”
　　“啊，想晚上吃什么，”玊镜笑笑，伸手关了电脑，再开窗外，早就漆黑一片，那只猫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