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个我》蓝乐萦

7、007《约定》上

　　在马家营三岔口下车后，李然看到有一辆经过郭镇的公交车正好在路边停着，见状，她赶紧提包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车里又上来两三个人，司机这才慢腾腾地把车发动起来。与此同时，卖票大姐久经锻炼的粗嗓门儿也如放鞭炮般噼里啪啦地在车内响了起来：

　　“哎！哎！这个闺女，还有那几个刚上来的，劳架先蹲会儿！等过了前边儿这段路，咱们再站起来啊……大家都辛苦辛苦！嘿嘿！”

　　其实不用大姐提醒，李然也知道，前面那段路有路警查超车，所以车主们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来躲避查处。但事实上，如果路警们真心要查，这点儿小把戏又怎么会逃过他们的眼睛？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所谓的巡查，不过是做做样子。具体原因，想来无非送礼二字。车主要想‘一路平安’，这逢年过节时的送礼，自然少不了这些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们’。在得了好处之后，路警对这些事也基本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查超车政策，李然上高中时它就有了。而且据说是因为多起超车事故闹出了N条人命后，政府部门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大刀阔斧地整顿交通。只是这一整冶，未免有些矫枉过正：每辆公交车只允许乘载那么一二十个人，多余的就只好等下一辆。运气好的时候，等车人不多，那还有希望坐下一辆，可是像李然这样的学生族就惨了。

　　以前在县城上高中时，每到周五放学，车站总是站满了要坐车回家的学生，在那个时候等车，可真是生命中一大悲剧。而且尤其可怕的是，这种悲剧那时候几乎每周都要在李然的生活中重演。她现在偶尔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在过道儿上蹲了大概有三五分钟后，李然一抬头，突然发现蹲在自己前边的几个人早都站起来了。

　　看来是过了查超车的路段了。想到这儿，李然也站了起来。到了下一个路口，车上下去了好几个人。李然瞅准机会，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同时习惯性地朝四周环视了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闯入了李然的视野。

　　那人，不会是张敬轩吧？

　　李然不太敢确定，因为男孩儿的面孔跟记忆中的样子相比，已经有了变化，毕竟毕业后他们也五年多没见了。但李然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在第四次扭头望向男孩儿时，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敬轩，你也是一个人回家？”

　　男孩儿显然没想到，在这个车里还有认识的人，况且他刚把头上的耳机摘掉，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在惊诧不已的时候，一抬头，忽迎上了李然的目光，顿时咧开嘴笑了。

　　李然果然没认错，那个男孩就是张敬轩。他摘下耳机时，李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段温和柔美的歌声：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一辈子幸福的约定……”

　　她知道，那首歌是光良的《约定》。

　　“太巧了吧！李然，怎么你也在这个车上啊？刚才我一直在听歌，也没看到你。哎呀！老同学，咱都好多年没见面了吧！”

　　张敬轩笑眯眯地打着招呼，语气一如记忆中那样略带孩子气。

　　“是啊，都快五六年了吧。对了，我们学样放假了，我今天准备回家，你呢？”

　　“嗯嗯 ！我也一样。哎，你现在在哪儿上学呢？”

　　“呃……我在Z大，你呢？”

　　男孩儿一听，突然愣了一下，接着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李然，惊叹道：

　　“啊？原来你在Z大！唉，那可是我曾经梦想中的大学，可惜最后没考上……”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李然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笑问道：

　　“到底哪个学校啊？老同学，难道你还不好意思？”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啦。我现在在H大。唉，高考那年没考好，然后就上了个专科。李然，咱们这些老同学中，恐怕就数你考的好吧？”

　　“也没有了。毕业后大家就失去联系了，其他人现在混得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说真的，我还挺想念咱的老同学呢！”

　　“对啊！还有咱们老师，那个啥，我还留着咱老师的电话呢！什么时候办个同学会，大家能在一块儿聚聚就好了……哎呀！到站了我得下车了。司机！司机！等一下先别关门！”

　　张敬轩一边说，一边赶紧起身站了起来。他走到车门口后，回头给了李然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先走了！然然，中秋快乐！”

　　“谢谢！你也一样，路上小心。”

　　望着张敬轩远去的背影，李然心里突然弥漫起一种怅然若失的伤感。而这种不舍，大概是缘于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无意间偶遇，却又很快分别的无奈吧！

　　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这宴席，未免散得也太快了点。又或许这连宴席也算不上，它只是漫漫旅途中的一份小甜点，在你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的时候，盘子已经空了，只有那舌尖残留的丝丝余味，还在提醒着你，它确实存在过。

　　其实当得知张敬轩在H大上学之后，李然还是有些吃惊的，因为那是一个警察学院。而张敬轩，记忆中那样一个唇红齿白、清秀俊美的小小少年，将来真的会成为一个警察吗？不过想想也对，那些都是几年前了。现在的张敬轩，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夕日的小男孩儿也已经变成了男子汉。

　　哎，时间过得真快！我所看到的他，变化好大。不知道他眼里的我，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呢？就这样想着，李然仿佛又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