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浮戈金游

2、苏醒

　　人醒来的第一件事都要干什么？一般情况下，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厕所放个水，给自己清理下内存，而这次我却例外的用荒废了许久的大脑来做一件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很装逼的事情——思考。

　　我在考虑我是不是赶上了时代大部队，玩了一把魂穿。之所以没有认定我这是重生，是因为我这辈子从来就没享受过“住院”这么高大洋气的事，对我来说住院这种事要么是真的有点什么，要么就是钱多烧的。就比如赵成斌他妈，动不动就爱往医院跑，明明就是个神经性偏头痛，还是不严重的那种，偏偏非得在医院住个把月心里才能舒坦。也不怪她这么爱作，一个除了花钱什么也不会的女人，没了当年那张年轻漂亮的脸，拿什么拴住男人？就连儿子都没怎么亲自带过，只顾着购物、美容、做spa，年纪大了、孤独了、后悔了，也晚了。赵成斌说小时候他和他妈一起过的时候的事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就听说他妈天天往外跑，家里没人做饭把他饿昏过两回，然后他就被带给他爷爷管了。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他爸是打算离婚的，不过他爷爷传统，说离婚俩字不好听死活不同意，所以俩人就这么对付着，只不过都是各过各的。赵成斌说他妈总这么作其实就是想让他和他爸能去看看她，只不过年轻的时候他妈不管他，他对他妈也没什么感情，做不出母慈子孝那个样来，他爸更是懒得理她。所以她作是作，但大多数情况还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真他妈一家子都有病！

　　拿手搓了一把脸，把那些糟心事都抛开，打算跑卫生间把自己收拾收拾，自从绑票那事儿过去后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个人样。就是在动身打算起床的这个时候，我这才察觉到自己有地方不对劲，我的两条腿有知觉，拿手掐一下还挺疼，但是不能动了。我试了好几次，搞得汗都快下来了，除了左腿给了点微弱的我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反应的反应，右腿干脆就是动都动不了一下。

　　我在床头找到了呼叫铃，把护士叫来。小护士大概也就二十出头，见到我第一件事是愣愣的说了句：“我去——！”然后也不管我找她要干什么，哆哆嗦嗦、急急忙忙的掏出院内手机拨通了号码，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就开始大喊：“刘主任，快来！天呐，1206的病人醒了！”

　　她那边一激动，我这边心就有点虚。也不知道我这是不是已经在这躺上了十年八年，医院的药费、床费烂账欠上了一大堆，这见我终于给醒了，好赶紧叫人过来讨账，看这医院环境挺不错的，也不知道是几甲的，我可没那么多钱，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捐个器官来顶账。

　　小护士喊完那一嗓子不出两分钟，一群穿白大褂的就呼啦啦的从门口涌了进来，为首的看起来五十多岁，带着个黑框眼镜，严肃的跟来上坟似的。我一瞧这架势，要不是我现在腿不能动，早就开溜了。

　　“内个……”我一边尴尬着，一边冲他讨好的笑道，希望能看在我表现良好的份上，价钱能给我算便宜一点。

　　不过，这老头儿压根没搭理我说的是啥，直接走过来掀我眼皮，一边又拿电棒照啊照，照完还点了点头，然后冲我比了个手势：“这是什么？”

　　“剪刀手……？”我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他。

　　“这是二——！”老头儿被我弄得吹胡子瞪眼的，不一会儿又笑道：“不过应该是没事了。真是奇了，我们都以为你这辈子就这样植物人了，就算醒了也是个傻子。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福不福的那都是没准的事。”我笑着摇了摇头，就拿这医药费说就够我不幸福的了“不过大夫，我腿动不了了。”

　　老头听了皱了皱眉头，掀开被子捏了捏我的腿：“有感觉么？”

　　“有，但是动不了。”

　　接着老头拿出一把小锤照着我的膝盖敲了敲，这回倒是腿动了。我乐了，试着自己动了动，就又没了反应。

　　“不是脊椎的问题。”老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子弹破坏了你大脑的一部分运动中枢，这可能是导致你的腿不能动的原因，详细的我在安排时间给你查查。”

　　“哦。”我摸了摸头上被子弹打过的地方，那块有一个凸凹不平的疤，看样以后得把头发留长了。

　　“你看起来倒是挺平静的。”

　　“嗯，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我说。

　　“先等做完检查再说吧——”老头儿叹了口气，伸手在我剃成青皮的头上拍了两下。

　　纵观各类电视剧，在这种气氛下都会显得有点小文艺，弄得我都觉得这个时候我也应该有点小忧伤才对。可谁料，老头儿的手却突然一僵，表情也变得有点古怪，把手收回来单手搓了搓，然后就一副不知道手该放哪的表情。我看着他有点纳闷，也抬手在自己的头上摸了两把，然后没憋住的爆笑出声。

　　“您老就当是护手霜了吧，还纯天然的！”

　　“你连着两个多月都不带洗个头的啊！”

　　“照您这么说，那我就晕了俩多月了，怎么洗？”

　　“你——！得得，不跟你小屁孩儿一般见识！”说完，老头儿扯起我的床单狠狠地搓了两把手，然后带着那一屋子人呼啦啦的又出门去了，场面极为壮观，只留下了刚才一惊一乍的小护士。

　　“刚才那个，是谁啊？”我问她。

　　“刘进才，脑外主任、博导，刚才跟他进来的都是他的学生。”小护士即使在回答我的时候，依然是一副观猴的表情。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一股王八之气直扑面门。

　　“你居然醒了，这事就和下蛋公鸡一样的不科学。”

　　“所以我是公鸡中的战斗机？”

　　小护士噗嗤一下乐了，走过来掀开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我以为能享受个捏腿服务什么的，谁知道她竟然要扒我裤子！

　　“你，你干嘛？”我提溜着裤子，表情惊悚。

　　“把导尿管拔了，既然醒了就别插着了。”小护士一脸鄙夷的看着我，“再说你遮有什么用？晕着的时候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我感到脸部有点抽搐，回道：“妹纸啊，你还没结婚呢吧——？”

　　“要不然让你天天尿裤子？”

　　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是我，于是我就不吱声了，两眼一闭，您爱干嘛干嘛吧。反正老子是个gay，您怎么玩，只要性别不同，老子的兄弟应该就不会太激动。

　　医院真他妈是个毁三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