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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日宴饮 ...

  •   崇宁三年四月十五。
      “娘娘。”广昭寺主持寒岸双手合十,躬身一礼,“今春的新茶才下,请娘娘品一杯。”
      “大师怎倒如此客套起来。弟子荣幸万分。”这位周朝的开国皇后,衣饰不显富贵,神情也无一丝倨傲:“安儿,给大师看座。”
      寒岸向侍女道了谢:“娘娘近来来得格外勤些。”
      “许是春日的缘故,总觉浮躁些。来大师这广昭寺沾沾沉静气,也是极好的。”
      话正说着,安儿端了茶上来,白瓷杯里,春茶根根分明,静静沉在杯底,呷一口,唇齿留香,却微微泛着点苦气。
      “老僧这茶,娘娘还喝的惯?”
      “和往日的自是不同,对着这一片竹影,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娘娘,听老僧一句。凡事皆有定数,思虑过甚,于己无益。”
      “弟子愚鲁,让大师见笑了。”
      “娘娘岂不闻佛家有云:求不得,舍不得,自该知道任谁也逃不过去。娘娘极有慧根,又与佛家有缘,已是旁人不能比肩的了。”
      章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一丝一丝的春雨顺着屋檐,潺潺留下。
      帘外雨纷纷。
      午时刚过,小丫头刚刚撤掉桌子上的斋菜。安儿奉茶给章皇后,轻声耳语:“娘娘,宫里来了消息。皇上吩咐晚上在清晖阁设宴,咱们早些儿回吧。”
      章敏静静望着帘外细雨:“你亲自把我抄的心经给师傅送去,便回去吧。”

      合宫皆知北狄总兵马司简遇安招降,大周皇帝薛崇下令在清晖阁设宴。北狄乃大周劲敌,听说简遇安出走的消息气得北狄皇帝当朝呕血,不费一兵一卒,克敌士气过半,整个大明宫喜气洋洋。
      “娘娘,今夜要做何装扮?”章敏倚着梳妆的镜台不说话,新来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帮章敏梳头。“我来吧,你去打盆水来,帮娘娘净面。”安儿说着接过了小丫鬟手中的梳子。
      “这些琐碎小事你何必亲自来做,不过梳个发髻,左不过难看些罢了,不当什么。”
      “娘娘又说笑了,皇后母仪天下,难看如何使得?”安儿一边笑着一边将章敏的头发挽成螺髻,插上一只凤钗,凤口处垂下金珠打的璎珞,堪堪垂在额角。打胭脂,贴花钿,最是清淡素雅的妆容,偏映得镜中人明艳不可方物。安儿左瞧右看,总觉得少些什么。章敏笑骂:“从来都是丑人多作怪。你安静下来才好呢。”安儿不理章敏的调笑,只选了一只点翠步摇簪在章敏脑后,方觉四角齐全。
      傍晚雨初歇,微凉的空气中,透出一丝温暖的春意。清晖阁熏着鹅梨香,太液池的水汽被微风吹进殿中,倒添了几分畅快。
      皇帝设宴,众人不敢逾矩分毫,皇太子薛隆安安分分地坐在章敏下首。八岁的小人,老成的倒似十几岁的模样,不吵闹也不张望。章敏朝薛隆招招手,薛隆恭敬起身,立在母亲身旁:“给母后请安。”
      安儿在章敏身旁给薛隆添了张团凳,章敏拉着薛隆的手让他坐下。“嘶……”薛隆忍不住缩了缩手。安儿赶着将薛隆的手翻了过来,左手掌心一片红肿。“今日挨了戒尺?”“启禀母亲,今日上课时分了心,太傅罚我的。”章敏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响鼓不用重锤,薛隆到底是小孩子,偶尔失了分寸无妨。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安儿吩咐底下人弄了块冰帕子让太子拿着,稍减痛楚。薛隆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章敏说了句:“拿着吧。”薛隆也就不再推辞。“别回去了,今日就陪着母亲坐着。”薛隆点点头,腰背挺直,坐得一丝不苟。
      “皇上驾到!”太监洪亮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后妃,臣子,命妇,一一起身恭迎圣驾。
      皇帝薛崇是携着一个人的手一同进殿的。
      只一眼,便让章敏觉得这春日的夜晚真是寒凉彻骨,滴水成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春日宴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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