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魂镯》朔北

4、第三章 初醒

　　又是三日的昏睡。然后在南宫凌云的欣喜中醒来。
　　不知道是长时间卧床的原因，还是灵魂和这具身体还未彻底磨合好，虽然清醒，但总是连多散会儿步的体力都没有。认命地在床上继续修养，偶尔到院中晒晒太阳。
　　由于长时间的服药，嗓子艰涩沙哑，再加上自己本就没多少说话的欲望。于是我还是如同沉睡时一样的安静。只不过，聒噪的南宫凌云也越来越沉默。而且突然开始忙起来，偶尔来坐坐也是来去匆匆。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偶尔碰到我询问的目光，他总是避开而且还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
　　宫中，应该是朝中有事发生，而且是大事，涉及南宫世家的大事，而且绝不是值得庆贺的事。南宫凌云选择不告诉我，我选择不问，亦不想花太多时间去猜测。
　　日子在这样的沉默中又过去半个月。身子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没有刻意打听，但还是从宫女偶尔的闲言碎语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南宫世家，虽然家世已大不如前，但在南雨国仍拥有强大的影响力。现在，南宫世家选择蛰伏，一旦他日与南雨王室对抗，其势力必将造成整个南雨的动荡。这样的心腹大患，王室又怎会继续留着它。三个月前，王太后按风俗被送去皇陵守陵顺带祈福半年。趁着在朝中具有着崇高威信的太后的离去。王上开始着手对世家产业的清查，大大小小针对各个世家大族的案件层出不穷，甚至一些二十多年前的旧案都被重新提出来。当然这些主要是针对南宫世家的。我想我的落水也是计划很久的，可惜南宫流云死去了我却活过来了。
　　我暗暗冷笑，这种肮脏的勾心斗角古往今来都是如此。王室更是将这种黑暗光明正大地发挥到极致。
　　并不打算去找南宫凌云问个清楚，更没那么泛滥的同情心去操心南宫世家的安危，毕竟煊赫了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即使不能保住其尊崇的地位，但全身而退应不是什么难事。

　　黄昏时分，我悠悠地转醒。平时絮絮叨叨的南宫凌云正凝视着一张信笺，愣愣地出神。坚毅的五官满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看来我的忍耐力还是有待提高，真是败给他每天半死不活的脸色了。
　　“呃？！”一副没料到我突然说话的呆愣模样。“没，没什么事情。”他快速将信笺收好。
　　“要我去问太子……”近三个月了，太子从没来过一次。我想这个太子不是一般的讨厌我。想来护妹心切的南宫凌云绝不会让我去自找霉头的。
　　“不要去！！！”果然我话音还未落，南宫凌云就一脸愤慨地打断我。
　　他凝视我良久，终于微微地叹了口气。“罢了，这宫里是瞒不住事的，于其假他人之口，还不如让我亲口告诉你。”
　　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妹妹，南宫家如今遇到了麻烦了，王上正用各种缘由向各个世家大族施加压力，其实只是针对我们南宫世家的。朝中庶出的大臣自是不遗余力的积极罗织罪状，就连其他世家大族都唯恐被牵连，都不愿向我们家略伸援手。现在王上以便于照顾你为由，要将我调回都城任闲职。”
　　南宫凌云看我仍是漠不关心的样子，神色一转，严肃中带有一丝狠绝，接着道：“妹妹放心，无论怎样，哥哥都会帮你成为太子妃，只要你开心就好。兵权绝不能放，万不得已时，只有边疆的战事可以为我解围了……”说到最后，狠绝之中已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歉疚。
　　我看着他眼中的矛盾之色，心里透着丝丝的暖意及苍凉的无奈。南宫凌云进入官场只是为了帮我增加一个夺取太子妃的筹码，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在战场上的运筹帷幄是他唯一的骄傲，而今，他竟要用这唯一的骄傲来成全我的一己私欲，更将他视同兄弟的将士及一心想守护的百姓推向战火的边缘。这叫他情何以堪。
　　“你开心吗？”心底的那丝痛慢慢的蔓延开来，仿佛又看到了哥哥。那个可以为我牺牲所有的哥哥。
　　南宫凌云愣愣地看着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他一字一顿，不是回答，更像是誓言。
　　我在心底苦涩的笑着。“我不再想当太子妃。”
　　“呃？！为什么？”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当太子妃呢？”
　　“因为你喜欢太子，更因为这是你娘的心愿。”南宫凌云缓缓地说道，语中夹着无奈与怜惜。
　　“可是，可是太子并不喜欢我啊，而且，娘的心愿是什么，又有谁知道。”我心中冷笑，太子何止是不喜欢我，简直是对我厌恶到极致。我未满月，所谓的娘就死了，她的心愿是什么，我又如何知晓。那又何来南宫凌云所说的我娘的心愿？
　　“你要放下，你愿意放下了？！”南宫凌云的语气中满是惊异与不信。
　　“是，一家人健健康康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是的，也正是明白了这些，我才会在十八岁时放弃了向外公舅舅夺回南宫家产的计划。
　　“妹妹，你终于想通了。”此刻的南宫凌云已是满脸的欣慰与轻松。
　　“哥，你和爷爷一起离开朝堂吧。”
　　“不行，我要护你的周全！”
　　“也许，你们离开，我才会安全……”我悠悠的叹息。一个没了家族后援，没有太子宠爱的深宫女子，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威胁的摆设，没有人会浪费人力物力去算计她的。即使算计，我又岂是任别人随随便便算计的人。
　　南宫凌云深深地审视了我很久，最终只能无奈地点头同意。
　　再抬头时，他的眼中已满是浓浓的宠溺。“只要你开心就好。”
　　穿过他的目光，我看见哥哥在另一个世界，宠溺地对我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哥哥，他还好吗？我突然离开这么久，他要如何承受。他的身体应该开始变化了，可有人陪着他，他的病可出现奇迹，可找到治疗的方法……
　　对，我们的病！治疗方法！既然命运让我来到这里，说不定可以找到治疗的方法。我想我不应该再这样修养下去。明天应该找点儿什么事来做做，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出现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