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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夏日的午后闷热难耐,小小的升平客栈里食客稀少,掌柜的站在柜台后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珠子,两个小伙计无聊的倚着墙低声聊天,话题不外乎家长里短。

      门外响起低沉的马嘶声,片刻之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迈步走了进来。

      少年着一身黑衣短打,身形高挑,相貌俊秀。他的手中提一只灰布包袱,腰后别着一把弯刀,看起来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那一身英气逼人。

      少年随意拣了个座位坐下,立刻便有一个小伙计走过来招呼。他只要了两个馒头,一碟牛肉和一壶酒,东西很快便送了上来。

      少年似乎是饿得狠了,只几口便将一只馒头吞下肚去。他提起酒壶正要向杯中倒酒,客栈的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七、八条杀气腾腾的大汉闯了进来,手中提着各色兵器,面上凶神恶煞,十分吓人。

      “客官,你们这是?”掌柜的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却被一个大汉一掌挥开,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出去!”

      小客栈里的食客们听了这话哪还敢多呆?纷纷战战兢兢的逃了出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掌柜的和两个小伙计也躲到了后堂里,客栈里很快便只剩下了这些大汉和方才那个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不动声色的吃自己的饭,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个身材瘦长的灰衣汉子几步走到他桌前,将手中长刀重重往桌子上一戳,恶狠狠道:“臭小子,识相的就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这张桌子就是你的下场。”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噼啪”一声,好端端一条长桌已裂成了两半。与此同时少年身形疾闪,人已电光火石间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望着地上一堆碎片叹气,“可惜了一张好桌子,你们可是要赔的。”

      “少废话,你到底交是不交?”瘦长汉子咄咄逼人。

      “我偏偏不交,你们待要怎的?”少年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回答。

      他的声音清朗,尤带着几分少年的绵软。瘦长汉子听了他的话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今日便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说着向后一挥手,一众大汉们挥舞着兵器扑了上来。

      黑衣的少年从桌上一跃而起,动作轻盈迅捷如同一只猫儿。只见他抬手撤向后腰,刀光一闪,便将一柄雪亮弯刀抽了出来,跳下桌子与他们斗做一处。

      侧身轻轻一让避过一个手握□□直刺过来的大汉,少年回身横刀,一蓬血花溅起,那大汉摇晃着倒了下去。他轻轻擦去溅在脸上的血迹,灵活的穿梭于剩余的敌人之间,下手干净利落。转眼之间,还能站在地上出气的便只剩方才上前挑衅的瘦长汉子了。

      黑衣少年望了他一眼,忽然将手中刀丢了出去,左掌前伸右腿后撤摆了个架势,竟是要以一双肉掌来与他比划。

      他这番动作委实有些瞧不起人的意思,尤其洁白的下巴还微微扬起,眼睛更是格外的亮。直激得瘦长汉子火气上涌,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人已冲了上来。手一翻,雪亮钢刀急削向他左肩。

      凛冽的刀风袭来,吹动黑衣少年鬓边几缕发丝,黑衣少年丝毫也没有慌乱,身体急速后仰,腰身绷得像一张拉紧的弓,抬腿直踹瘦长汉子胸腹。

      瘦长汉子吃了一惊,连忙回刀撤身,黑衣少年借机一蹬足翻身而起,身子跃在半空中,左掌直向他天灵盖拍去。

      瘦长汉子慌忙矮下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这一掌。黑衣少年紧接着又是一掌击来,两个人针锋相对的交起手来。

      数十个回合过后,瘦长汉子渐渐落了下风,黑衣少年出掌凌厉如剑,招式繁复变幻多端,一时间他眼前到处都是掌影,几乎晃花了眼睛。

      看准了他前胸露出大片空门,黑衣少年手掌翻飞如电,径向他肋间劈去,只听得一声惨叫,却是对方胸前几条肋骨已给他这一掌劈断,与此同时少年左臂一痛,臂上被他手中的钢刀划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

      少年忍着痛反夺了瘦长汉子手中的刀,横臂一抹,结果了他的性命。

      将自己的弯刀收了鞘插回腰后,少年又从桌上拿起包袱,朗声道:“店家,你们可以出来了。”

      掌柜的和两个小伙计哆哆嗦嗦的从后堂走了出来,看到满地尸首,吓得魂不附体。黑衣少年道:“莫怕,这些江洋大盗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实属死有余辜,诸位不必惊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纹银放到掌柜的手里,又道:“这些银子赔偿店家的损失,若是有官兵来查问,便告诉他们杀人的是我常州武进县的展昭便罢。”

      掌柜的听了连连点头,说不出一句话来。展昭从衣服下摆上撕了条布料包扎了臂上伤口,向他们略颔了颔首,出门牵了马离开。

      骑马走了数里路,展昭但觉臂上痛楚难当,几乎拉不住缰绳,便又只好下了马,牵着一路前行。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忽听身后马蹄嘚嘚,一骑剽悍雪白的骏马从后驰来,在主人的几个“吁”声之后慢慢转了个弯停在他眼前,兀自喷着响鼻。马上与他年纪相仿的白衣公子腰佩银白长剑,乌发如墨,一张俊美的脸上隐隐透着几分倨傲。

      白衣公子坐在马背上,视线自上而下仔细的打量了展昭一番,展昭扬起脸回望着他,目光坦然。

      四目相对,白衣公子忽然开口道:“这位朋友从哪里来?”

      “从来处来。”

      “往何处去呢?”

      “往去处去。”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朋友好利的一张嘴,只不过白某天性爱管闲事,想看看朋友手中的人头。”

      他一句话方说完,身子已是一纵,人从马上一跃而下,直扑向展昭手中的包袱。

      展昭吃了一惊,急撤身从他身前退开,一低头见自己提着的包袱上有片片血迹,想是方才在客栈内与人打斗时不慎沾染上的。

      他立刻明白这白衣公子必定对此有所误解,无奈道:“怕是朋友你误会了,请待在下解释。”

      白衣公子哪里肯听,只抽出剑来,一径对着他便刺。展昭躲过一剑,身边的马儿受了惊,一声长嘶脱了缰绳狂奔而去,待要拦截已是来不及,旁边白衣公子眼看着又是一剑刺来。

      展昭给他激得心头火起,暗道:我处处相让,此人却如此咄咄相逼,委实可恨。想毕一咬银牙,抽剑迎战。数个回合过去,双方始终难分高下。

      展昭心中对这白衣人的武功暗暗佩服,正在此时,他臂上的伤口忽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手不由一颤,那包袱便掉到地上,散了开来,从里面骨碌碌的滚出了一只木制的佛头。

      白衣公子停了手,望了望地上的佛头,又抬头望了望展昭,摸不着头脑。展昭走过去将包袱收拾好,站起身便要离开,白衣公子横臂在他面前一拦,“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微蹙眉,抬眸道:“朋友可是从后面的客栈里来?”

      “不错。”白衣公子哈哈大笑了一声,努力表现出一点英雄豪气,“少爷我一路上行走江湖却是累了,好容易碰到个客栈想歇歇脚喝杯茶,不想刚踏进门就给满屋子血腥气熏了出来。那掌柜的和两个店小二说是个黑衣人做下这一桩事来,我心里正纳闷,没想到在路上竟给少爷我碰到了。朋友若杀的是大奸大恶之徒便也罢了,若是伤害无辜逞凶作恶……”他说着吹了吹手中的剑柄,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那我手中的这把剑,可不是吃素的。”

      展昭抿起唇角道,“那些人谋财害命、为一己私利无所不用其极,本就该杀!”

      白衣公子听言冷笑一声,道:“在下愿闻其详。”

      展昭道:“你且看这是什么?”说完手在那佛头额角处用力一扭,将它分作两半。

      白衣公子刚凑上去,便被一片亮光照得几乎睁不开眼,原来那木制佛头乃是中空的,里面盛着数粒鸽蛋大小的明珠,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展昭道:“这些明珠原是我一位朋友的传家之宝,却不料竟遭到一群江洋大盗觊觎,害死了他全家,欲加抢夺。我那朋友虽然侥幸逃脱,却已身受重伤,无法医治。他临死前将这些明珠托付于在下,要在下交给其郴州的姑丈一家。在下既受人之托,自当全力而为。那些大盗一路跟随,一心想占有这些明珠,我便在那升平客栈里了结了他们。”

      白衣公子听了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方收了剑抱拳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唐突了,尚请莫怪。在下白玉堂,还未请教朋友高姓大名。”

      展昭揖了揖手:“白兄客气了,在下展昭。”

      “原来是展兄弟,幸会幸会。”白玉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听到展昭轻声呼了声痛,这才发现他左臂上有鲜血渗出来,连忙收手道:“展兄,你受伤了?”

      展昭勉强笑了笑,“无妨,不过是道小伤罢了,不碍事的。”

      白玉堂拉过他的左臂看了看,皱皱眉道:“这也叫小伤么?”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药瓶来,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帮他上好了药重新包扎。

      “有劳白兄了。”展昭摸了摸包扎好的左臂,向他道谢。

      “都是出来行走江湖的,展兄又何必如此见外?”白玉堂抱拳道, “只是初次相见便惊走了展兄的马儿,白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如……”

      展昭笑笑道:“无妨,追风不会跑得太远。”说完并指呼哨一声。须臾,便见前方尘土扬起,马蹄声响,却是展昭被惊走的马儿已循着原路自己跑了回来,喷了个响鼻站在他身边。

      ……………………

      “五爷,五爷?”被管家白福从回忆中唤醒的时候,白玉堂方发觉自己已经在院中站了半晌,他的一身白衣已经被晨露打湿,贴在身上甚是难受。

      “五爷,饭菜已经凉了,老仆去热热再端来。”白福躬着背端起放在石桌上的菜碟。

      “不必了,早饭我不吃了,白伯你去休息吧。”白玉堂回过神来,对白福点了点头,走回房中换了衣服,急急向后山走去。

      他的通天窟里还关了一只猫儿,自六年前二人初识,之后便再未联络,一别数载,不知他现下光景如何。

      他正兴冲冲的往前走,念头一转忽想到展昭已投身官府,做了朝廷的鹰犬,心下忽地一沉。

      一路心事重重,不多时走到一扇石门前。白玉堂抬手拉了拉门上的铜环,上面活销将门撑开,恰好容许通过一人。

      他一侧身进了通天窟,但觉里面冷森森一阵寒气袭人。借着天光,只见自己写的那块“气死猫”的横匾下站着个蓝衫公子,腰佩长剑,正抬头直直的望着自己,面容温秀。只是眉头紧锁,脸带怒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暗室里似发着光,依稀少年时模样。

      白衣堂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抱臂一笑,展颜道:“展兄,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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