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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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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齐府后院蝉鸣聒噪,扰得人不胜其烦。周舍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左右瞧瞧无人,这才推门进了房间,把门小心关好。
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数了数,他脸上不由露出些喜悦的神情来。收好了银票,周舍一手支着头,一手扇着扇子,嘴里哼起小曲儿来:“你去对那张生讲,要他安心不用忙。园内水流花又放,他再住几日又何妨?……”
齐天磊正在院子里练剑,听他拿着调唱《西厢记》,唇角边便浮起一抹笑容。不多时一套剑法练完,齐天磊收了剑回鞘,一提淡黄衫子下摆,举步也走进了房间。
周舍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手中扇子已经放到了桌上,头微仰在椅背上。齐天磊走到他身前看了看,见他没有反应,便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来,仔细端详。
周舍实在是个好看的男子,鹅蛋圆的白皙面庞,天生一对长眉,眼睛闭着虽然看不到,但是形状狭长,眼尾上挑,鼻梁也挺直,嘴唇弧线优美,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可惜空有一副好皮囊,周舍其人却是爱财如命,吃喝嫖赌没一样不精,拐卖诈骗的事情更没少干,用两个字来形容最是恰当不过,那就是“欠揍”。
想起两人初识,周舍在客栈里看上了第一次出远门的齐天磊随身携带的财物,于是蓄意接近,耍尽了手段。好在齐天磊也不是好相与的,没有上他的当。周舍简直恼羞成怒,正要另想他法,客栈里却又来了个贵妇,满头钗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周舍一见,立刻掉转目标,向那贵妇大献殷勤。
那贵妇本是商贾之妻,丈夫长年在外经商,夫妻感情淡漠,如今有个这么俊俏的郎君来向自己示好,自是半推半就,两个人一拍即合。周舍抱着那贵妇,就像抱着一块金元宝,别提有多么得意了。
眼看就要得手,门突然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齐天磊提着把剑气势汹汹的出现在门外,漂亮的黑眼睛向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冷冷一扫,咬牙切齿道:“好一对奸夫□□!”
周舍不慌不忙的推开那贵妇就要去拿挂在墙上的剑,却被齐天磊抢了先。齐天磊上前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周舍马上改变态度,赔笑道:“齐公子,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刀剑无眼,您可得小心些,莫要伤了自个儿。”
齐天磊空出一只手捉住他下巴,望着他一字一句道:“这点你放心,只是周郎,你居然敢负我,这笔账你说我们该怎么算好呢?”
周舍傻眼了,伸出一只手指着他“你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贵妇本来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看到眼前的情景,睁大了眼道:“断……断袖……”。
齐天磊浑不在意,向她灿烂一笑,十分之迷人。可此时此景下,那贵妇只觉那笑容内含深意,让人无端心头打颤,于是相当识趣的扶额道:“哎呀,奴家头好痛,先失陪了。”说着便跌跌撞撞退了出去,只看得周舍牙根暗暗作痒。
齐天磊拿出一堆周舍诈人钱财的证据,骇得周舍两股战战,乖乖的听他的话把那些不义之财还了回去,末了连自己也赔上了,被齐天磊以“引领正途”为由带回了齐府,名为做客,实为软禁。
今日周舍好容易找了个机会溜出去一会儿,在两个家丁的紧迫盯人下,于赌场里赢了一百两银子,银票在手,自是欢喜无限。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周舍此时正做着美梦,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齐天磊看他样子实在可爱,凑上去正要亲他,周舍却突然傻笑一声,翻了个身呢喃道:“莺莺!”
齐天磊脸色立刻变了,这厮八成在梦里把自己当张生呢,简直是可忍熟不可忍。眼珠转了转,他有了主意,上前轻轻去掀周舍袍子,两手一动,搔痒。
周舍是最怕痒的,即使是在梦中,他也很快就察觉到了不适,于是扭动着身体开始闪躲。齐天磊锲而不舍的动着手指,轻拢慢捻抹复挑,周舍终于忍耐不住,笑着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睛就看见齐大公子手肘支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周舍吓了一跳,想起身却全身一阵无力,又跌回到了椅子上。齐天磊眨眨眼道:“周兄笑得这么开心,可是做了什么好梦?”
周舍松了口气,讪笑道:“齐公子说笑了。”说着伸手拿过茶壶倒了杯茶,喝了几口后总算压了惊。齐天磊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周舍只好又拿了只杯子,倒好茶恭恭敬敬送到他面前,道:“齐公子,请用茶。”
齐天磊“嗯”了一声接过喝了一口,咂咂嘴道:“周兄在这里住得如何?可还习惯吧?”周舍小心的看了看他,低声道:“还习惯,只是……”
“嗯,那就好,在下还怕怠慢了周兄呢。”齐天磊放下茶杯,从腰间抽出扇子扇了扇,“周兄要是觉得闷的话,我们明日去郊外游玩散心,不知周兄意下如何?”
周舍拱手道:“齐公子太客气了,周某在府上叨扰多日,实在很过意不去,正想向齐公子辞行。在下离家多日,对家中亲人也甚是想……”他话还没说完,齐天磊却突然“铮”的一声拔出剑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端详起来,摆明了是威胁的意思。
他武功高强,周舍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见此情形也只好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齐天磊满意的收了剑,拍拍他的肩道:“那么在下明天早上便来叫周兄起床。”说完竟又亲昵的在他颈边吹了口气。
周舍一阵脸热心跳,齐天磊趁机探手从他袖子里抽出他私藏的那一叠银票,“这个在下就拿去喝茶了,多谢周兄。”
周舍傻傻的站在屋里,眼睁睁看着齐天磊带着他当做命根子一样的银票走出门去,半晌才失魂落魄的坐到床边,躺倒下去。
想他周舍纵横江湖十载,从来只有他戏耍别人的份儿,哪里想到如今会被个富家少爷搞得团团转,非但没有还手之力,反而处处受他钳制,钱没了,自由也没了,莫非此人当真是自己的克星,就摆脱不掉了么?
拉起被子蒙住头,周舍叹了口气,从被子里发出了来到齐府后第一百零一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