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神话LC][雷古鲁斯x希绪弗斯][现代AU]夏》为月冥

3、3.

　　希绪弗斯是在八年前成为雷古鲁斯的监护人的。如果不是那场兄长急病猝逝的灾难，直至今日，他仍旧只是孩子的叔叔罢了。
　　希绪弗斯记得很清楚，接到噩耗时正值黄昏。他面对天边触目惊心的火烧云，在归途的车上毫无准备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雷古鲁斯的声音听上去与往日无异，那个诉说着父亲死讯的七岁孩子的声音非常平静，仿佛只是在讲爸爸出门远行暂时不归所以需要叔叔帮点小忙这样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然而希绪弗斯从未听过孩子这种口吻，他的心陷入了不安的狂风巨浪中。
　　两个小时后，他赶到了雷古鲁斯身边。出乎青年预料的是，七岁的男孩没有哭泣。那张笑起来甚至让宠爱孩子的希绪弗斯想用天使形容的脸上只有镇定的表情，双眼也并未丧失光芒，可是希绪弗斯却因此更感心痛。
　　希绪弗斯紧紧地抱住了这个放学回家后发现父亲失去了生气的侄子。数月后，他成为了雷古鲁斯的监护人，以及，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希绪弗斯想过许多次，为何雷古鲁斯能那样镇定，从不流泪。他没有获得任何的回答，因为他不曾提问；即便他从不触及孩子的伤痛，也能窥见这场灾难带来的苦楚一二——从失去父亲的那一日开始，雷古鲁斯便开始失眠。按照少年的说法，是“不知为何，没法闭上眼睛；闭上后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我……就是没法合眼”。
　　希绪弗斯曾以为这会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难题，可他错了：那没有哭泣的少年向无措的他索求了一个拥抱。那天的夜里，雷古鲁斯在叔叔的怀抱里，入睡了。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两年，是雷古鲁斯随着伊利亚斯出现在希绪弗斯面前的时间的两倍。那么，“为何雷古鲁斯没有哭泣”这个疑问又会在希绪弗斯的心里存在多少年呢？他该问吗？怎样提问呢，怎样提问才能做到既不伤害少年，也不留下遗憾呢？
　　希绪弗斯望着厨房，轻轻叹息。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任何的答案。他……要如何回应雷古鲁斯昨夜的行动呢？
　　昨天晚上，雷古鲁斯站在客厅的沙发后方，随着电视里传出的不知名的女声，向身侧的希绪弗斯说起了一件事。
　　“那个……希绪弗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惯于果决的少年难得使用如此犹豫的语气，这让希绪弗斯对他投去了诧异的目光，“就是……那个……嗯……总之呢……”
　　“什么？”
　　雷古鲁斯对他的监护人伸出了双臂。
　　“手——给我。”
　　带着一份“雷古鲁斯这是怎么了”的不解，希绪弗斯听从了侄子的请求，将他的双手交给了对方。
　　希绪弗斯看到，握住了他的双臂的少年仍然相当的犹豫。但数秒后，从手腕处传来的力度告诉他，雷古鲁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迷惘。可这到底是怎么了？——希绪弗斯没能问出他的这个疑问，他感到双手被向下拉，人也不由自主地往下倾斜，然后——希绪弗斯在极尽的距离对上了雷古鲁斯那双与自己相同的天蓝色眼眸。与此同时，他发现，他似乎被吻了。
　　有至少十秒的时间希绪弗斯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嗯？雷古鲁斯为什么靠得这么近？嗯？需要自己帮忙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嗯？……嗯？好像不太对劲？雷古鲁斯是在……吻他？
　　这个正确但为时已晚的认知没能帮助希绪弗斯从雷古鲁斯那并不激烈却充满了探索性的吻中逃离，。然而确切的说，青年其实是输给了自己——在最初的冲击与惯常的对少年的关心这两个因素的作用下，希绪弗斯是怎样也无法下定决心由他结束这个突如其来的奇异接触。
　　值得希绪弗斯庆幸的是，很快的，这个吻结束了。
　　说是很快，但至少也过了好几分钟吧——这是当晚该事件结束后难以直面现实恨不能回溯时间的希绪弗斯的感想，而此刻的他太过惊讶，甚至忘记了应该得挣脱雷古鲁斯的手才行。
　　他的侄儿也无意放手，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希绪弗斯听到了面色严肃的少年的表白。
　　“希绪弗斯，我喜欢你。”
　　希绪弗斯的脑内有那么一瞬间拒绝接受这个信息。
　　“什……么？雷古，你……说什么？”
　　那双蓝色的眼睛笑了起来，它的主人非常认真。
　　“我是说，希绪弗斯，我喜欢你。虽然是因为输了打赌，但我想了很久，按照他们告诉我的‘喜欢’的标准……希绪弗斯，我喜欢你。”
　　在这一明确的表白后，雷古鲁斯将双手的自由还给了希绪弗斯。希绪弗斯却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应：他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听到了什么？雷古鲁斯又做了什么？——啊，是了，他的被监护人对他说“喜欢他”，还吻了他——忽然耳根有些发热，希绪弗斯抬手，却没能让它走到目的地：它和它的主人相同，迷失了方向。
　　最终，希绪弗斯挤出的，是一句单薄无力的“雷古鲁斯……我……”。他看到，在听到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后，雷古鲁斯露出了罕见的沉痛表情；少年看上去是咬了咬唇，他摇了摇头。
　　“……就是这样，晚安，希绪弗斯。”
　　语毕，提前洗了澡的雷古鲁斯向着希绪弗斯的房间走去。他的步伐很流利，没有一丝眷恋的流利，但希绪弗斯没有错过，雷古鲁斯在关上他所熟悉的自己房间的那扇门时投来的短促的一瞥。
　　及至那扇房门彻底关闭，希绪弗斯方才发现他错过了什么——他不该就这么允许雷古鲁斯离去的，他理当提问，可结果却是他几乎一言不发。
　　也许他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凝视着目光所不能进入的他的房间，希绪弗斯陷入了近年来最大的苦恼中：他应该捏雷古的脸来确认这是一个奇异的梦对吧？没错，应该去捏——不对，这样好像没法确认——还有，今天晚上，他既不方便回自己的房间，也不方便去雷古鲁斯的房间吧——啊啊，怎么办好呢……
　　回想至此，前一夜被迫睡了沙发的希绪弗斯再度叹气：啊啊，今晚呢，今晚又怎么办好呢，他要如何面对雷古鲁斯呢？他该怎样回话呢？他该——
　　“希绪弗斯？”
　　这声呼唤打断了希绪弗斯的思维，他眨了眨眼，发现雷古鲁斯咬着一个盒装牛奶的盒子，站在了他面前。
　　是啊，他该作何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