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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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身边存在一个自己赢不了或者总是被其影响的人物，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对不对？
——打算出门买个小蛋糕庆贺被监护人生日却不由自觉接下了对方递来的零食因而变得不方便出门的希绪弗斯在内心默默地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表情如何，是不是在苦笑……努力遏制苦笑冲动，希绪弗斯扯开了雷古鲁斯给他的那颗棒棒糖的包装纸。他对着看向自己的少年点点头，将它塞进了嘴里。
……啊，柠檬味的。
发觉自己还有心情留意零食的口味，希绪弗斯还是苦笑了起来。好了，那么现在，这个雷古鲁斯生日当天而他不方便立刻离开的现在，他该怎么做呢？
是啊，希绪弗斯想，今天是雷古鲁斯生日呢……
在希绪弗斯的记忆里，少年的生日历来是过得简单朴素的；这既是由于当事人并不在意，也是作为家长的希绪弗斯在接近开学的假期的这个时间点忙碌了起来的缘故。
其实倒也不是没为雷古鲁斯做过什么，希绪弗斯想起来了。他曾给远比现在年幼的男孩买过一个堪称气派的大蛋糕，而这一忽略了小寿星实际消化能力的行为所带来的结果便是这之后的八年间他从未再买过同样尺寸的生日蛋糕……
……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太蠢了点，希绪弗斯咬了咬嘴里那个柠檬味的糖球。……嗯，至少他没有犯下同样的错误嘛，对不对。……虽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将背部靠在墙上。希绪弗斯知道，这一举动或多或少损害了自己的形象，不过他已经不愿去在意了——在意也没用，反正发生在雷古鲁斯眼前的、他的比这更丢脸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呃，不对，好像比“也不是没有过”多了不少……
有点头疼，希绪弗斯想，稍微有点头疼。这样想着，他不经意地发觉，只在最开始将这个小零食递给自己问了一句“要吃么”的雷古鲁斯……似乎……很安静，或者说，太安静了点。
他的雷古鲁斯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带着这个疑问，希绪弗斯将他此前并没有落在男孩身上、微微低埋的视线抬了起来。下一刻，少年的面庞出现在了希绪弗斯的视野之内；雷古鲁斯对他露出了笑脸。
“好吃吗？”
不知为何，这太过简单的三个字让希绪弗斯愣了愣。过了至少十秒，青年才给出了简短的回答：“稍微……有点甜。”
这五个字让它的主人笑了起来，也令听到的人陷入了不解之中。
是的，希绪弗斯笑了起来。他想起来了，有那么一件事物远比任何的物品都要适合雷古鲁斯，适合一直注视他、爱他、他也一直关注、爱着的雷古鲁斯。
希绪弗斯没有解答少年的疑惑，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带着对方困惑的目光，走向了自己的目的地。没过多久，希绪弗斯拿着一叠照片，走出了房间。他很自然地来到了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的雷古鲁斯面前。
他喜欢这样的视线，希绪弗斯想，喜欢这样笔直、有力、直率、坦承的视线。因此他微笑，继而提问。
“——在我对你说‘生日快乐’之前，有个问题，雷古，希望你能回答我。”
雷古鲁斯维持着凝视希绪弗斯、视线有些许抬高的状态，点了点头。他想他知道希绪弗斯会问什么，也知道提问者不知道自己知道。他早已习惯，也并不失望——在这之前，监护人的视线中并不只有他；在这之后，或许希绪弗斯的世界中不愿再有他。归根结底，是他愚蠢的举动导致了不可能的希望。所以……是他错了吧。
少年听见了问题，那是预料中的问话，然而雷古鲁斯睁大了双眼：“你已经……”
——并不罕见的，希绪弗斯将自己的视线尽可能地与雷古鲁斯保持了平行。
雷古鲁斯惊讶地看着蹲了下来的亲人，那张他看惯了的熟悉面孔在他眼前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想好了三年后的……具体选择了吗？”
雷古鲁斯没能立刻回答。他所惊奇的不是“蹲下”这个动作，而是这一动作的主人——希绪弗斯此时此举的意义……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是有什么不同了吧，无论好坏……那么，面对吧——这样想着，雷古鲁斯睁开双眼，用力点头。
“嗯。虽然可能有点早，但我……差不多想好了。希绪弗斯，”雷古鲁斯直视他所呼唤之人的蓝色双眸，“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对吗？”
青年在他眼前笑着，是一贯的温柔笑容：“是有，不过，在这之前……雷古，我希望你能按照你的希望、你的想法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说你是不会走错路的，但我相信你，并且我坚信，将来，我一定会以你为荣，所以——”
希绪弗斯将那份最合适的礼物——那一叠具有特殊意义的照片——交到了少年手中：“我有一个建议，希望你能听一听。”
他对着有些疑惑的少年笑了笑：“——生日快乐，雷古，这是我——以及你的父亲，送你的礼物。”
他看到少年又一次睁大了双眼。希绪弗斯没有站起身，他保持着与少年视线齐平的姿势，就这样看着他的男孩接过照片，沉默地埋头，一张张细看。
希绪弗斯安静而微笑地看着。这很像他以往会做的事，然而希绪弗斯比任何人都清楚、更明白，不，这不是。没有错，假若是不了解少年心意、没有面对过自己的那个驻足不前的他的话，是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
感谢雷古鲁斯，希绪弗斯发自内心地感谢，如果不是雷古、如果不是少年替他做出了抉择，他是迈不出关键的那一步的。
很快地，希绪弗斯听到了打破静默的声音。
“我看完了，”希绪弗斯看到抬起头的雷古鲁斯将视线转了回来，那双天蓝色的眼中没有了先前的疑惑，这让希绪弗斯欣慰欢喜，“希绪弗斯，这些，是爸爸拍的，对吗？”
青年点了点头。
“是的，这里既有他离开我们时拍下、寄给我的，也有回来后直接交给我的。所以，雷古，”希绪弗斯没有避开直视着他的雷古鲁斯的眼睛，他点了点头，“你知道我想说的建议了吗？”
“嗯，我会去的，”雷古鲁斯仍旧看着他，笔直却不够有力的注视，“会去看看爸爸曾经见过却没能继续关注的这个世界的。”
“是吗……”听到了可以称之为意料之内的答案，希绪弗斯站起了身，他想他是笑了吧，“谢谢。”
然而，看见了他的笑脸的雷古鲁斯所展现给希绪弗斯的，却是压抑着情感的一脸怅然。
少年仰望着比自己高的亲人，以没有颤抖、并不响亮的声音，清楚地提问。
“……那么，希绪弗斯你呢？”
希绪弗斯没有犹豫，他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不懂。”
虽然知道并不合适，但难得面对沉闷压抑的雷古鲁斯，希绪弗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嗯……只有这种时候会让我觉得你笨呢，雷古。”
“……咦？”
雷古鲁斯的眼睛因为这轻松的表达而睁大了。希绪弗斯又一次想笑，他忍住了伸手去弹被监护人的头的冲动。他轻声道出了自己的许诺。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雷古，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既像是在领悟他的真意，也像是表述遥远渺茫的希望，雷古鲁斯凝视着希绪弗斯的双眼，郑重缓慢、一字一句地说：“也就是说……”
希绪弗斯慢慢点头，他知道他的表情应该是笑了的。
“是啊，是作为大人的我输了……雷古，谢谢你，”希绪弗斯轻轻地转了转那个被他咬碎了糖果后剩下的白色小棍子，这是他最后的犹豫，“是你让我明白，你是我绝不能失去的人。我喜欢你，或者说，我也喜欢你。”
他看到，听见了答案的少年的表情彷如逐步破碎的冰层，从坚硬的不可置信向无需复原的渐渐明晰变化。
在这宛如地老天荒的静默的尽头，雷古鲁斯露出了像是成年人的少年人笑容。
“那个棒棒糖，好吃吗？”
希绪弗斯没有对这个回答感到疑惑。他再一次转动未被及时处理的塑料小棍。
“嗯……有点甜？”
这么说着，不知为何，希绪弗斯也笑了起来。或许是被影响了吧，或者说，他总是在被影响。
在他的笑意尚未褪去之时，站在他身前的雷古鲁斯轻轻地抱住了他。少年没有用力，希绪弗斯懂得，也无需用力。他听到雷古鲁斯的声音静静地响起。
“谢谢，希绪弗斯，该说感谢的人其实是我。谢谢你……愿意接受我。”
希绪弗斯将手放在了少年肩头，他感受着被监护人的体温，回以一个相同含义的无言拥抱。
拥抱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希绪弗斯感到雷古鲁斯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希绪弗斯松开了他的拥抱，他在几乎最近的距离看着他的雷古鲁斯轻松而认真地说：“那么，今后就请多指教了——嗯，也包括学会在内哦。”
欣喜、愉悦、感慨——这些感情希绪弗斯一概没有，他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听到了什么？
“……学会？”
对他这个几乎是难以置信的轻声提问，雷古鲁斯笑得很是开心。
“对啊，就是你想的那个学会。啊，你果然不知道，我得向卡路迪亚道谢才行——我是狮子座，所以……射手座的希绪弗斯，请多关照。”
希绪弗斯在想他反悔还来得及么——搞了半天，教皇说过几次的那个堪称天才的年龄最小会员竟然是雷古鲁斯！他们那个上古神话研究传承兴趣学会的最新加入者居然——不，不对，卡路迪亚知道？！
希绪弗斯觉得他似乎有点头疼。
“雷古，告诉我，”希绪弗斯感到这个问题他应该不能问，然而不问他又实在不甘心，“你……是多久入会的？”
雷古鲁斯的笑脸没有变化。
“嗯……上初中以前？”
希绪弗斯已经不想问了，但最后一个问题还是挣扎地滑出了他的嘴边：“那……和卡路迪亚……有什么关系？”
“在第一次报道那天就遇到他了，所以——”雷古鲁斯带着笑脸，对希绪弗斯点了点头，“这几年每个月的会刊全部在他家，一会儿我们过去道谢吧。”
希绪弗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甩开他的被监护人，然而他失败了。雷古鲁斯对着挣扎失败的青年露出了青年所喜爱的、最开心的笑脸。
“——从今往后，请多关照，希绪弗斯。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窗外，夏日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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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