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菊花开了》箫*封

5、菊-花

　　刺溜~
　　那是红肠滑过刚冲过的头发的声音。
　　吸溜~
　　那是红肠滑过高挺鼻梁的声音。
　　呲溜溜~
　　那是红肠在越过叶长恭嘴边时，叶长恭下意识地伸舌头舔了一口的声音。
　　噼啪。
　　这是任壬壬的世界天崩地裂的声音。

　　哟，味道还不错嘛。
　　叶长恭后知后觉地下了个定义，然后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那张脸开始一点一点地、毫无预兆地、慢慢地、变青了。
　　沙马特在背后拼命拉着任壬壬，可还是阻止不了任壬壬扑上前去，跪在红肠身边哭天抹泪：“呜呜呜，小肠肠你死得好惨啊好惨啊好惨啊——这是秋林·里道斯啊——这是我三婶排了大半个白天才帮我买到的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哎？
　　任壬壬突然灵光一现，天雷降顶，他伸手就把那几根联结到一起的红肠揪了出来，然后在它们的身躯上下狠手撕了几下，那几根红肠含着泪水感受着被扒光了的羞耻，然后就不幸被腰斩，和某人的一口整齐白牙来了个全方位的亲密接触——
　　“虽然掉在了地上，但是撕掉皮还是可以吃的嘛，来尝尝看吧，我们家乡的特产。”

　　······
　　——那一天，红肠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牙齿所咬伤的恐惧，还有囚禁于牙齿中的那份耻辱。
　　——那一天，叶长恭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红肠所塞满的恐惧，还有觉得红肠居然很好吃的耻辱。
　　——那一天，任壬壬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排队买红肠的耻辱，还有被囚禁于叶长恭笑容中的恐惧。
　　——那一天，沙马特终于回想起了曾经一度被踹进车壁里的耻辱，还有被囚禁于呆滞的红肠赞歌中的恐惧。
　　······

　　我有一只小红肠，我从来也不吃。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扒了皮去吃。我手里拿着小皮皮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
　　天光滚滚而来，雷光在半空中发出了一声炸响。
　　日光忽明忽暗，映照在叶长恭的脸上，仿佛在他的面容上刻下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皮面具。
　　那人皮面具上明晃晃的就是两个大字：“找死。”
　　淅淅沥沥的细针雨点从天而降，那张犹如鬼魅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有混合着红肠味道的水渍滑过鼻梁、滑过锁骨，最后流进了衣领里。
　　居然性-感得可以。
　　任壬壬喉咙里咯噔一声，咽了口口水进去。
　　只是嫉妒罢了，只是眼红罢了，才不是想上前摸一把呢。

　　在他们开学的这一年，天津的地铁还没有修得那么完善到位，三号线还没开通，于是他们只能站在站牌地下，等待着晃晃悠悠的公交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好在头上还有透明的高幕，他们不至于在凄风苦雨里如同浮萍一般沉浮在世间。
　　叶长恭身上散发着一阵阵生人勿近的气势，口里叼着半根哈尔滨红肠，甩在背后的半个背包已经被雨水淋透了，皮质包带颓靡不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量高挑眉目凌厉，即使满身狼狈，也自有一番凛然气势。
　　任壬壬如一头被主人训斥了一番的大狗般小心翼翼蹭过来：“长、长恭兄，对、对不起。”
　　叶长恭瞟过来一眼，那眼神怎么看都像要-嫖-他：“胡说什么呢，我不是短恭兄么？”
　　任壬壬连忙赔笑：“怎么怎么可能嘛嘿嘿嘿，您这么英俊潇洒俊逸风流左拥右抱一夜七次······”
　　“打住”，叶长恭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一夜七次？你试过么？”
　　任壬壬耷拉着尾巴：“嘿嘿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长恭收起笑容，将剩下的红肠赏给了他：“会给你机会体验一番的。”
　　任壬壬欢天喜地接过红肠啃了起来，丝毫没反应过来过来叶长恭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真机智沙马特的雷达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于是他狠狠哆嗦了一下。
　　叶长恭一个眼刀飞过来，沙马特马上立正敬礼，在心里默默为任壬壬点了排蜡。
　　叶长恭慢悠悠地、宠溺地、重重地拍了拍任壬壬的头，口里还安慰了几句：“我一点也不生气，你慢慢吃，别噎着了啊。”
　　呃。
　　任壬壬不知为何噎红了脸，开始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那半块红肠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去了。
　　叶长恭满意地微笑起来。
　　沙马特汗流满面，默默地去多买了一排蜡。

　　一个小时过去了。
　　公交“六六六”还是没有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
　　公交“六六六”的影子还没有出现。
　　三个小时过去了。
　　公交“六六六”仿佛想和这个世界谈谈，于是抛弃司机，甩下束缚，奔向月球了。

　　任壬壬和沙马特趴在一堆行李上睡得正香，不知何时就被人伸脚用力踹了几下：“滚起来。”
　　任壬壬咂嘴翻身：“妈，我都高考完了，再、再睡一会儿嘿嘿。”
　　沙马特打出一串呼噜表示赞同。
　　“睡个屁”，叶长恭嫌恶地踹他小腿：“你们再不起来，我就自己走了。”
　　“上哪儿去啊？”任壬壬一个转身，伸着舌头抱住了叶长恭的小腿，顺便蹭了蹭，完全一本满足的样子：“等我赢了这场马上就走，逃跑要扣功勋值的啊。”
　　叶长恭毫不怜惜地将脚从他的束缚中拔了出来，眼中风云变幻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冷笑着对司机师傅说：“您稍等一会儿，我得把这两个人的智商欠款先还上，不然智商银行就要来找监护人的麻烦了。”
　　叶长恭一点点蹲下身来，吹气似地在任壬壬耳边捏起了嗓子：“壬壬，我这个月姨妈没来。”
　　“没来就去找她啊”，任壬壬换了他另一边的小腿抱，哼哼唧唧：“七大姑八大姨的就是麻烦，你不去找她们，她们是不会主动过来找你的哟。特别是，特别是在你需要她们的时候······”
　　他咕哝了几句，把叶长恭的腿抱得更紧了。
　　叶长恭阴沉着脸，半天都没甩开他，倒是把旁边的沙马特甩醒了，沙马特一副端着冲锋枪仰天长啸的模样：“都退后！放着我来！装备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叶长恭展唇轻笑：“那我的在哪儿？”
　　“在这里！”，沙马特死不要脸地撅起了菊花：“有种就来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