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盛开，清风自来》王尧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丢人还丢的不够么？”洪钟般的声音中夹着愤怒。众人转头，有些老人向来者打着招呼。
　　进来的是一精神矍铄，银发苍苍的老头，看年纪不下八十，岁月在他的脸上凿刻下的是一个个数字，额头有三，嘴角有八，眼角有六，深入腠理，红中透紫，对襟灰布上衣，黑色裤子，脚蹬千层底，走路带风。
　　岩柳看见来人，稍有收敛地叫了声大爷，往后侧了一点。
　　刚要说话，老者身后的师父就开腔了，“各位叔伯大家进屋坐吧，我有事出去了一下，多有怠慢了，不过大家可别挑理儿，因为今儿这事可是关系到所有人，所以我特地拜托岩大爷来。”
　　杨沐心说，看来真是岩柳他大爷，岩柳，你大爷，你大爷的！
　　岩大爷一抬手，师父把一个红布包着的包裹递给他，他双手擎着包裹走到杨沐对面。此时杨沐还被长风搂着，傻在那不知道怎么反应。
　　“姑娘，老朽有礼了，民风本淳朴，奈何歪风袭，姑娘别往心里去。”说着用手捋了一下胡子，有那么稀稀拉拉的几根。
　　“此参经老朽与大侄子初步鉴定，此乃极品，你真要把它献给本村？可不后悔吗？”
　　“哦，”杨沐心里翻了几吊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就在老人家说她把参献给村里的那句话时，长风的手好像搂着自己的胳膊又紧了一些，可她偷看了长风一眼却没有发现他的面色有丝毫的变化，连她自己都不太敢肯定了。
　　“是的。”她点头。
　　“好，姑娘宽心厚意，果然不同凡人，老朽再次感谢。”说完转向众人，“大伙可都听到了？”
　　啊！众人此时何止吃惊，本就觉得这人生哪有那么的悬念，更不可能有那么多反转，可现实活生生摆在眼前。
　　众人立刻从上蹿下跳的小丑变成了夹着尾巴的猫，个个亏心无比的低头不语，尤其是岩柳，只不停的眨着眼睛，嘎巴着嘴，在看见他大爷肃穆的表情后，赶紧低头，像一个等待判刑的犯人。
　　“不过姑娘有言，此参若卖出价钱，所有费用一概归学校所用，我和大爷已经商量好，修缮学校后，所剩余钱存储到镇里信用社，当做日后修缮储备金和奖学金，以后没钱上中学的，父母不回家的也可以申请费用。”师父接着解释。
　　哦，那也是好事呀。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见缝插针。
　　杨沐笑了，比真吃了清心丸还敞亮，爽快，不由得看向戚长风，恍惚间，她觉得那小子也正朝着自己笑着，可就在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长风扬了一下眉，放下搂着杨沐的手，恢复了千年冰晶雕琢的脸，仿佛那笑容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
　　杨沐有些许惆怅。
　　“姑娘，穷乡僻壤，丑妇刁民，请别计较，”闫大爷笑着。
　　岩柳气的眼白都翻出来了，但丝毫不敢发作的样子。
　　众人却以慢慢围拢过来，当然誉美之词犹如滔滔江水，带着口音又再次喷溅到杨沐的脸上，杨沐心说，怎么这么像丐帮蹬典呢，只笑着寒暄几句，逃回屋内。
　　傻傻地坐在炕沿上，用手摸着胳膊像是开始入定。
　　师娘在院子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边说边送这帮喜怒无常的深山老怪们。
　　长风怔怔站在窗外的水井边上，盯着杨沐背影。
　　“嫂子，这你可别往心里去了，也别怪我，我们可没法跟长风那小子比，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他爹他娘要是还在，不见得不会跟我来，你说是吧……”岩柳一副高嗓还在院子里和师娘嚼舌，话语里尽是对钱用在学校里表示不满。
　　但杨沐耳中只留下一句，他爹他娘要是还在！他爹他娘要是还在？他爹他娘要是还在？这，是什么意思？
　　想起师娘的那句话，难道你父母也都不在了？
　　杨沐头转向窗户，对上长风的目光。杨沐觉得心痛无比，悲悯的眼神中充满了泪水，长风的眼神刚有些柔软却在接收她眼神中悲悯的一刹那，变得冷若寒星。

　　早饭过后，师父告诉长风，临走前别忘了去父母的坟上看看，今天周末，是个时机。长风默许。之后走开了。
　　属实了。
　　杨沐不敢看他，也不敢问，她很想跟着他，但不知道可不可以。
　　吃过饭，洗过衣服，杨沐坐个小凳子，捧着书在院子里发呆。师娘把院子外的玉米往院里的玉米仓里运，玉米仓是个很大的用玉米秸秆搭建的长方体，通风透气，正好储存玉米光儿。
　　这地方玉米是主食，断要储备合适。
　　师父说是去地里收些最好的苹果，吃完早饭就出去了。
　　这个季节本就忙得很，从入秋开始，一茬玉米，谷子，栗子，核桃，向日葵，二茬玉米，苹果之后又是红薯，还有各种各样山里货，山里活，还有的忙呢。
　　杨沐看着师娘一下一下往院子里运这，又抬头看看那通透的让人心疼的天空，要是回去了，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么干净的天了。北市的雾霾很重，是因为雾霾家族的后台很硬。
　　她放下书，走上前，拿起另一个簸箕跟着师娘一起捡着，还真是沉得很，师娘抬头用袖子擦擦汗，笑了。
　　“不是早想歇歇了吗，这丫头，又来找累干嘛，快去，歇着啊。”说着端过杨沐手里的簸箕。
　　杨沐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可能是装的有点多，还真是端不动。就在这里，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嗤之不屑的穷乡之地，总能让她觉得自己是那么一无是处。
　　杨沐也没说话，低下身，帮师娘捡另一个簸箕。
　　师娘看她一副垂眉低眼样，有些担心地问，“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啊，没有，没事，阿姨，我这好着呢，您看，”说着使劲端起捡满了的簸箕，呲牙咧嘴往院子里走着。
　　师娘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头，这丫头，从一开始到现在，师娘对杨沐是越来越喜欢，越看越顺眼，恨不得。。。。。

　　师娘走进院子，与杨沐一起倒了几簸箕，拉着杨沐的手，“走，进屋歇会，阿姨我也累了，去喝口水。”
　　“您要喝水呀，好啊，我去倒。杨”沐说着和师娘一起走进屋。
　　两人坐下了，喝着水。
　　“那小子没将他父母不在的事告诉你呢吧。”
　　杨沐皱眉“没有。”落寞地低下头，抚着手中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