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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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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棕色的中药盛在白底青花瓷碗里,阵阵热气向上冒出。淡青色的床单与深绿色的被子很相衬,被子下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美少年。少年靠在床头,一双淡漠的眸子看着床头柜上的瓷碗。少年的长发刚刚剪掉,在家族里长发本也没什么,但在外面留长发就有些不便了,而且那丫头喜欢短发的男生,
少年苍白如纸的脸上好看的眉眼总给人以温润如玉的感觉。少年将视线从瓷碗转向窗外:青草已经枯黄,不再如春夏之时的生机勃勃,火红的枫叶时不时掉下一片,给草地填上另一种颜色,唯一不变的只有阳光,还是那么明媚。
他第一次遇见那丫头也是在这个季节。那时,那丫头由她大姐领着,穿着粉色纱质的蓬蓬的公主裙,头上还带着一朵粉色的芙蓉花,一个粉嫩嫩分小姑娘。不过她稍大一些便不再穿粉色了,问她,她便说,粉色是公主色,她不能当一辈子公主。多半是受了她那个女强人的大姐的影响。当时他很想说,他可以守着她,让她当一辈子公主,无忧无虑。却终究没说出口,那是说的话,太唐突,现在她是兰家少家主,以后会扮演的是女王一类的角色,这番话估计只会换了一个可笑两字的评价吧?
他想到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那时,那丫头会扬着小脸,拉着他的手,甜甜软软地唤她一句:“竹清哥哥。”回忆下午缠着他,让他带她出去玩。那丫头皱眉的样子自己偏生也觉得可爱得紧。后来,那丫头当上了兰家少家主,便不再缠着他,见到他也生疏了许多,他应该庆幸没人烦他了,但是他却莫名的有些失落。
兰家一共有四个女儿,兰若排行第三,而且她那个大姐为人又强势而且还是嫡长女,为什么蓝家老爷子会愿意选择那丫头?他对于这件事,还是不喜的,毕竟这样,他与那丫头不是很亲近了。兰家老爷子共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而这四个人资质也不低,为什么会愿意在孙辈中挑选继承人?更何况兰家老爷子的大儿子极其出色。那时的他也不过十来岁,怎么也想不明白,便去问了爷爷。
爷爷拿着一支深褐色外面还镶着一块翡翠的烟斗,正点着烟,听完他说的话之后,眉头舒展,一向严肃的脸上也漫出一丝笑意,一手执烟斗,一手慢慢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知爷爷是自己会向他表明疑问还是因为自己想了这许多而高兴,那天爷爷显得很轻松。
爷爷抽着烟,道:“清子啊,我共有四个儿子,为什么会属意与你?他们都很出色,除了你爹混了点。这并非是因为我年纪大了,需要一个很年轻不会在我死后也活不了多久的继承人,也不是因为你是长子嫡孙,而是因为你的性子足够沉稳镇定。而兰家那老头心思也不小,他守成了一辈子,积累的东西不少,希望下一辈人能够开拓新局面,带领兰家更上一层楼。他的大儿子适合冲锋陷阵,心思却不深,这种人适合打前锋,而不能身为领导者。他的小儿子天赋非常高,却是个武痴,不管他武学上的成就有多高,那个位置也坐不住。他的大女儿心思缜密,只是早年伤了根本,无法受孕,无嗣无法当家主这早早便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了。而小女儿不是他夫人所生,是个私生女,且还弄出了……唉,这些事不知道也罢。我说了这许多,你来说说为什么那老头会选择兰若。”
他思索片刻,道:“兰若大姐的性子过于强势,过刚易折,兰若二姐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成天沉迷于法术之中,而兰若小妹的天赋实在太差了,一千年估计也出不了一个。”
爷爷笑道:“便是这个道理。还有你记得,以后兰竹两家会联姻,多半便是你和兰若。”他记得他当时一下子懵了,没有反应过来,爷爷估计是认为他很平静,没有想到他是高兴过头,所以才会说出下面一番话。
“她日后若无意外,会当上兰家家主,娶回来供着就是,万不可动情,你若先动情,便处于被动了。日后对兰家动手时一个心软,极有可能放她一马,那就是纵虎归山。四大家族虽表面上平静但案例波涛汹涌,兰竹两家必有一战。”他心中一惊,喜悦马上被埋在心里,眼中即将显出的兴奋也烟消云散。
他爷爷不知道的是,他心里早就被那个小小的身子占据,再容不下其他人。他对她的感情经历这些年,非但没有消散,却如小苗长成苍天大树早已扎根。他喜欢她的口是心非,喜欢她的笑颜,喜欢她的一双凤眼,喜欢她的一切一切。
那天爷爷把他叫来了跟他讲了紫木妖呆在学校的原因以为紫木妖身上东西的来历,让他杀了紫木妖夺取薇兰的记忆,知道那笔财富。
他去学校时,正向顺路先去探望兰若,之后再作打算,却不料会看见她脆弱的样子,那一刻他只想拥她入怀好好安慰她,只是她那句“你是来问我紫木妖的事情”深深刺痛了他,他却只能沉默。
他能感受到兰若最近在疏远他,她应该发现自己背着她再施展搜灵术。他只能这么做,他是竹家少家主,她是兰家少家主,他被禁止对她动情,若是他表现出一分对她的在乎,竹家便会多一分要除去她的心思。所以他只能收起关心,连道符宝剑也只能偷偷地给她。若是不尽快解决清楚,误会只会越来越深,可是他如今在养伤根本无法去找她,只能往好处想,她会这样做,只怕也是在在乎自己,若是不在乎了,自己干什么她也不会有反应,除非自己正面打了她的脸或者落了她的面子。
不过要是上次见到的那个打断自己施法的男子趁虚而入怎么办?看那个男的就不是好东西,也不像可以善了的,得好好计划一下。
“咔嚓!”门被打开,一个十来岁容貌娇美,身材匀称高挑的少女走进。她叫白芷,是竹家的一个高级侍卫,却也是竹清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之所以是个侍卫,而不是竹家大小姐,是因为她母亲生她难产而死的时候还没个名分,所以她是个私生女。她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颈,柔柔的道:“哥哥。”
竹清的母亲是已经没落的潘家的大小姐,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艳丽的容貌当年迷倒了很多人,却因为家族的考量嫁给了他父亲,带着一身的傲骨嫁进了竹家。也许就是因为这一股子的爱去,他父亲从未喜欢过他母亲,甚至还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他母亲知道他父亲并不喜欢她,但至少应该给她留下尊严。谁知道在外面的那个女儿一死,他父亲竟然想把私生女带回家,这不是活生生打他母亲的脸?他母亲费尽心思才将那个私生女挡在祠堂外,对外宣称那是个竹家侍卫的遗孤,失散多年,现在才找到。那个私生女就是白芷。
白芷见竹清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到竹清床前,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细细长长的柳叶眉弯弯的,灰色的瞳孔里映着竹清俊秀的模样,樱桃般的小嘴张开:“哥哥,你怎么不理会阿芷?”语气中一半是娇嗔一半是埋怨。
竹清看着白芷那双与那女人一般无二的江南烟雨般灰蒙蒙的眸子,冷声道:“这里可没有你的哥哥,你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白芷地下挨偷,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走到门边,手按在门把手上,缓缓回头。额前柔软的发丝散乱着,遮住她高高的饱满的额头,灰色瞳孔沾染上水汽,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她现在的样子的确很惹人怜爱,不过这人并不包括竹清。
“咔咔!”白芷拧紧门把手,锁上门。
竹清有些惊讶,脸上却还是温和的表情,被子下的手已经摸到枕头下的短剑。
白芷一把扯下头上鲜红的发带,黑色的如苏杭丝绸的秀发垂下,加上那一双灰蒙蒙的眸子,泛红的脸颊,倒也有三分的媚态,只是比起天生媚骨的薇兰便差了许多。白芷全身在颤抖着,下唇都要被她咬破,两只手摸到领口。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银边绣花旗袍,胸口上的的盘扣也是银线编织而成的。白芷抖着手,解开领子上的盘扣,再一一解开胸口上的盘扣。
竹清靠在床头,眼中带上几许玩味的神色,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妹妹”想干什么。
旗袍半解,露出米色的胸衣。白芷定了定神,撩起裙摆,将旗袍脱去,抛到竹清身边。
竹清低头看了一眼地下的旗袍,道:“穿成这样,一身白色,你家死人了吗?”他本不是会用言语去刺人伤口的那种人,只是,他恨白芷和白芷的母亲,若不是她们,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如此伤心?(兔子:其实你老妈没你看上去那么伤心,她只是担心你。)
白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下唇渗出几颗血珠。白芷的手伸向后背,解开胸衣的排扣,柔声唤道:“哥哥!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吗?”白芷低头,若去肉色丝袜,赤足走在地上,掀开竹清的被子,如一只猫一般蹿到竹清怀里,胸口贴着竹清的中衣。
竹清推开白芷,道:“我是不是该把父亲叫进来看看他那纯洁天真的女儿?”
白芷抚摸着胸口,笑道:“哥哥你何必掩饰你的本心,阿芷可就在你的身边呢。”说完又要蹭到竹清身上。
竹清右手拦住白芷的腰,他能感觉到白芷的身体在颤抖,这个姑娘还是太嫩,左手却抽出枕头下的短剑横在白芷颈上。
白芷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话音开始颤抖:“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竹清看着手上精致的短剑:“我已经有了未婚妻,你出去。”
白芷咬咬牙,她并不愿意将自己交给竹清,这是为了报复。
她的母亲出生在梦幻的江南水乡,那里有潺潺的流水,雅致的小桥,倾斜的黑瓦屋顶,雪白的墙壁,乌黑的篷船,美的不可置信。她母亲出身于书香世家,捧着数长大,心里想着才子佳人的故事,心中幻想着俊逸的公子。她父亲真好路过江南,对母亲一见钟情,有了她。后来才知道那个俊逸的公子已经有了妻室,还有个儿子,想把她娘两接回家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母亲被父母责骂,差点赶出家门,她和她母亲实在受不住那些风言风语,多次想离开,跟随她父亲,却被潘姓女人一次次挡在门外。她母亲身子骨本身就不好,一气之下就去了。父亲心疼她,将她接回家,却不是享受大小姐的待遇,二十个侍卫,是个下人!她不甘心,凭什么竹清便是少家主,而她就是个下人?他们身上都流着竹家的血!她要报复,她要让竹清身败名裂,她要让竹清从云端跌入谷底。一个□□的少家主,还可能继续当少家主吗?
竹清短剑一滑,白芷颈上血珠大颗大颗地往外冒,好像鲜红的玛瑙。
竹清将白芷扔在地上,笑得有些残忍:“你我之间真的出了那事,结果是什么,你可知道竹家不会让这件事流传出去的。你会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而死,死人才不会说话。而竹家的少家主并不会改变。因为你只是一个私生女,而我却是潘家大小姐的独子,竹家的继承人。”
私生女这三个字撕开白芷心头上的伤口,她连连摇头:“不,我不是。我也是竹家的女儿,他们不会杀我的,不会!我是你的妹妹!”
竹清把玩着手上染血的短剑:“你认为那个妹妹会这样出现在哥哥的房间?这样做父亲知道会如何看你?退一万步来讲,即使这件事情传出,你是侍卫和竹家没多大关系。我最多不过是让人说上一句风流,而你则是清白尽毁,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白芷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她根本没想到这些,又或者是在刻意回避。白芷迅速抓起地上的旗袍胡乱的套到身上,跑出房间。
他本可以直接杀了她的,只是她一死父亲便又要为难母亲,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剑上抹了精神性毒药,潜伏期是一年,之后才会发作,怀疑不到他头上。到那时,他真的很期待父亲会如何对待这个疯了的女儿。
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女人太傻太柔弱,一帖过补的药就啊哟了那个女人的命,而白芷也不够聪明。她们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从来就不是好人,伤害他母亲以及他在乎的人必定要付出代价。他端起桌子上的药,一饮而尽,灌入喉中,很苦。
手背抹去嘴角的药液,他得尽快好起来,不能有后遗症,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现在先得去对付那个出现在兰若身边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