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爱情给了谁》艾茯苓

66、婚姻不易

　　林曼华四姐妹的四川之旅很快便结束了，白开心和潘冰送叶陌与林曼华到达车站挥手告别之后，四人便又回归到了各自的苦乐生活之中。一周的时间，四人既没去九寨看山看水，也没去乐山峨眉看佛参禅，可走的时候林曼华知道，大家的内心都特别满足。

　　四位姑娘的前三十年生活在此刻已尘埃落定，无论是白开心、潘冰，还是叶陌、林曼华，她们人生的第一幕都已安然翻过。那些纠缠过的往事牵挂过的人，即使依然存放在记忆中，但也仅仅只是记得。时光像一片透明玻璃一般神态安详地立在当事人与过往之间，从此以后，蓦然回首，或许依然可以看见那些年那些事，只是再也不能轻易惊扰她们当下的生活了。

　　往事并不如烟，可已再难掀起波澜。

　　春天很快便在忙碌的生活中过去了，南方漫长的夏天开始拉开了序幕。季节的变化总是那么匆匆，更让人应接不暇的还有这从不安稳的人生。就在林曼华自以为修成正果的爱情在走入婚姻之后定会少些起伏和离合时，张小蛮又意外出事了。

　　接到张小蛮电话时，林曼华正准备夏日午休。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还只当是张小蛮又来自己这里倒苦水了。

　　从大学开始，林曼华就已经习惯了张小蛮的哭诉。刚开始和卢苇谈恋爱时，每次吵架分手，曼华总是第一个知道，前因后果事无巨细也都知晓的清清楚楚。后来，张小蛮在遭遇黎洛的事情之后好像突然觉醒了一般，异常坚定地和卢苇在一起，还结了婚。林曼华一直记得婚礼上张小蛮那个温婉幸福的样子，她也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男女主角放下自己的任性和骄傲，携手做一对平凡安乐的小夫妻。

　　可生活终究不是偶像剧，不是拍了美美的婚纱照，交换了大大的钻戒和甜甜的誓言便能打上一个大大的“END”，从此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争吵和冷战还是在婚后甜蜜期褪去之后如期而至，虽然张小蛮怀孕期间这样的情况好了很多，但孩子出生之后，一切来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到现在，张小蛮和卢苇的孩子已经两个月大了。看着小蛮不时上传到网上的婴儿照片，林曼华总觉得拥有这样的爱情结晶，怎样的情绪都应该发泄不出来了。可人的本性常常很难改变，那个婚前就格外擅长冷战的卢苇，在婚后不久便再次席卷而来。可即便如此，林曼华也完全不会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一接通，便听到电话那边张小蛮几近绝望的声音微弱地说道：

　　“曼华，我要离婚了。”

　　听到这里，林曼华顿时语塞，只能长叹一声：生活啊，总是这样捉弄人，有人还在愁嫁，有人却已经开始在谈离婚了。

　　见林曼华没有接话，张小蛮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生完孩子之后我有些产后抑郁，脾气不是很好，加上孩子又闹腾，他也没什么耐心。刚开始时，也只是回家比平时晚些或者赌气不说话，后来慢慢变成晚上去他哥们那里睡，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找他的人。”

　　电话这端的林曼华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骂道：

　　“我靠，这才多久啊，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啊。之前没结婚，任由着脾气来也不过是你受点委屈，可现在孩子都有了，还那么小。他都不回家你怎么照顾地过来啊？”

　　“我婆婆在，也还好。就是觉得伤心。”

　　“你婆婆也不管？”

　　“管啊，不过也管不了。每次他不回家，我打电话他不接，都是我婆婆打的。我婆婆这人其实也还好，就是太宠儿子了。”

　　“那怎么又扯到离婚了呢？你提的还是他提的啊？”

　　“十天前我们又吵了一架，他到现在都没回来，手机也一直关机。昨天孩子病了，一直发烧，我太着急了，就跟他发消息，说了很多难听的。还说让他不用回来了，我们离婚。结果今天早晨他回复我了，就一个字：好!”

　　“吵架时的气话别当真，说不定晚上他就回来看孩子了。”

　　“我婆婆说他上午打过电话了，听说孩子今天烧退了就又挂了。”

　　“我去，你婆婆就由着他这样啊？”

　　“我婆婆原本是怕他着急，所以说没什么大碍，结果可能让他误会我无理取闹，故意招他了。”

　　“那他现在又继续关机啊？”

　　“是啊，我刚刚还想跟他打个电话，毕竟我也不想弄成这样。但又打不通，一直都是那个死女人在重复着：‘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哎，真是神一般的男子啊!理解不了。”

　　“当初结婚时我还以为只要我让着点，多大的事啊。可现在回头想想，好幼稚。我让一次两次或许还行，可我这是要让一辈子啊。嫁给他之前，我也是骄傲自负的姑娘，怎么一结婚就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忍气吞声呢？后来，我生了孩子，趁着他高兴时我还跟他商量，为了孩子让他也改改，他当时答应地斩钉截铁。但问题一来了还是这样。果然，本性难移。”

　　“其实，你当初决定结婚是有黎洛那件事的触动吧，所以还是不理智了点。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下去了。”

　　“是啊，当初要不是亲眼看到黎洛病重的整个过程，我也不会那么震撼。才会觉得活着真不容易，就不要相互为难了。只是没想到，现在却越来越为难了。”

　　“也是当初黎洛男朋友一家人对她的照顾感动了你吧？”

　　“其实我婆婆他们一家人对我也很照顾。结婚之后我都从没做过家务，也没煮过一顿饭。但对我再好，他的儿子有硬伤啊!”

　　“呃……说到黎洛，她现在怎么样了啊？”

　　“她啊，失去联系了啊。黎洛也真是苦命啊，本以为那次之后就没事了，结果在筹办婚礼时病情又恶化了。她男朋友带着她到处检查，查了半年才确定为癌。知道结果之后，她就一个人走了。应该是怕拖累她男朋友一家吧，毕竟癌症要想治愈一要看运气，二要好多钱。她没有亲人了，估计也是不想治了，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后来，她男朋友还打电话问过我，可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哎，又是一个揪心的故事。不过，比起她的遭遇，我们的苦也算不了什么吧。”

　　“那还真不好说。我现在就觉得抛开病痛，她不结婚其实也好。至少这样，她心中的那个男朋友还是深爱着她的，没有争吵，更没有反目。在爱情这件事上，她也算是好的结局了。”

　　“我四月份的时候去了趟四川，算不上旅行，三天都在贫困偏僻的小山村做农活儿。会不会觉得有点作啊？呵呵，我们高中四个姐妹一起去的，八年之后再次聚在一起才知道其实每个人都过得很艰辛。都受过伤，也伤过人，在爱情这件事上，我们四个的结局都不怎么圆满。但去了哪里之后，才知道，其实人活着啊，说白了就是活一心态。什么样的日子不能过啊，愁嫁的有愁嫁的苦，但嫁不出去也有嫁不出去的好处；结婚的有结婚的无奈，但结婚生子自然也有未婚女体会不到的甜。感觉我们越活越像祥林嫂，拉着个人就无休止地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却不知道有些人比我们不止悲惨多少倍。坐井观天或许没错，但终究还是狭隘了。”

　　“曼华，你要是黎洛，会选择去哪里？”

　　“或许，我会像我的同学潘冰一样，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小城，找一份自己喜欢的清闲工作，包吃包住就行，安安静静地和自己相处，对别人对生活都无所求，说不定能真的快乐起来呢。”

　　“呵呵，我以为你会说，想去偏远山区支教呢。”

　　“呃……支教这种事吧，好是好，但不是谁都适合的。况且，这些年‘支教’两个字都被人们用烂了。说不定真正的情况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单纯美好。”

　　“那倒是，远远看着，总是好的。”

　　“所以啊，还是安心对待眼前吧。离婚的事不要太纠结，气头上的话都不能当真，气过了自然也就过去了。只是记得以后不要再提了。”

　　“嗯，我知道。”

　　“以后不要太冲动，万事多想想孩子。看照片都觉得小丫头萌萌的，好可爱。”

　　“是啊，比起刚开始只知道睡现在越来越灵活了，每天都有新花样，好多惊喜的。”

　　“看吧，一说到孩子，可以说的就多了。都说女人有了孩子，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哈哈，有这神奇？”

　　“那是，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之处啊，你可曾见过你妈妈软弱过？”

　　“说的好像你做过妈妈似的。”

　　“好吧，能开玩笑就好。我也放心了。”

　　挂完电话，林曼华长舒一口气，然后她忽然想起曾在书上看到这样的记载：

　　“蒹葭者，芦苇也。飘零之物，随风而荡，却止于其根，若飘若止，若有若无。思绪无限，恍惚飘摇，而牵挂于根。根者，情也。相思莫不如是。”

　　想到这里，林曼华突然笑了。如果张小蛮真的不是这株摇摆不定的芦苇的根，那么她希望那个已经两个月大的小女孩可以是。

　　人人都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美好，可谁又知道，这摇曳生姿的风情终究是需要依附于那根植大地的根须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