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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书生衣袖 ...

  •   偶尔看到一篇香港《文汇报》的旧文章,评论越剧大师徐玉兰在《追鱼》中的表演,说她的水袖功夫汲取了昆曲的营养:“张珍与鲤鱼精月下谈情一场戏将下场时,张珍把左右衣袖分拂,同时两袖拂挽向前,身略后退,抖袖而起,转身而下,这种水袖舞拂得潇洒自然之极,在京剧中小生行,实没有见过,只有俞振飞具有此身手,因为他有昆剧底子的缘故。”
      看完,第一反应是陌生,因为《追鱼》是我极喜欢的一部旧电影,我记得电影中月下情会结束时,书生张珍扬袖轻抚妖精鲤鱼的背,鲤鱼就势依入他怀中,两人便这样依偎着走入花月深处,和文章的描述完全不同,不禁有点幽怨地想道:难道文章描绘的是我一辈子也看不到的舞台版?
      于是不甘心地又去看了一下《追鱼》的电影。果然,我没记错,幽怨成真。
      但顺便又看了一回这部《追鱼》,想到前文中所形容的水袖,心有所动,细赏戏中书生衣袖,挥拂提挽,自然合度、优美大方,实在漂亮得紧。
      这场戏,徐大师演得非常文雅,没有什么大开大合的动作,令人最大的注意力落到她那段极动听的唱腔上。这段唱,包括白口,韵致清远铿锵,又不失悠扬柔美,字字送听,才有几十年令无数人百听不厌的魅力。
        而其间书生的身段表情,看来只是蓝衫寥落,清清冷冷,既活画出寂寞的情状,又叫人觉得这么个落魄书生,竟也十分的清雅而美妙。这个人,虽然不得意,却丝毫不妨碍他优美。而这种美的感觉,很大一部分来自书生那一双自如纷飞的水袖。
        水袖不仅是手的延伸,也是心的延伸。它映衬身姿,挥之掩之;吐露心情,时放时收。有忽听鲤鱼跃浪时,那一挥之间的小小惊心;也有叹我白衣你未成龙时,那轻轻一扫的淡淡无奈。
        而不管将水袖如何潇洒地挥拂出去,徐大师每次都能同样轻巧而且迅速地将它们再收挽回来。水袖一旦收拢,露出手指时,每次都是那么整齐,两边的宽窄、形状,几乎都是一样的、对称的。若不对称,除非是要把其中一边拎点出来,做个小动作,比如唱“人情纸一张时”,一边的水袖就被拎开摊平作纸状。
      即使在大幅度地挥出水袖,来回挥了两下,作状替小姐掸一掸坐凳时,刚一掸完,那水袖也便飞快地收拢,恢复了平整。
      这些有关水袖的观感,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深奥之处,只是一个好演员过硬的基本功罢了。只可惜现在戏曲舞台上,有不少青年演员已不太注意这些,水袖的形状经常不服帖,观之不雅。
        忽然有点不太合适地想起那句著名的“诗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呵呵,几出旧戏,叫人沉吟至今,自然不会没有原因。爱是没有理由的――这话要么是孩子任性的狂言,要么是大人昏头的托辞。大师旧作里,便是这悠悠水袖,也自有心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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